寧絡紫四下裏張望,發現這處山坡之上,都是京中各家各戶的女眷,除了幾處涼亭之外,山坡上還圍起了帳幔,想來皇家與宗室的貴婦人都在那處帳幔之中稍歇。
除了那處帳幔之外,隻有坡頂之處,站了一排宮中侍衛,看形容是宮中的執金吾。然而遠遠的坡下一角,有幾個穿著烏金色的飛魚補服的身影,從矮灌木之後露出來。寧絡紫不禁暗自心喜,她來這西山會就是想見常世寧一麵。如今常世寧已經入了錦衣親衛做京畿使,因此也可能過來這裏。
雖然見到常世寧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是寧絡紫還是在暗自盤算著怎麼才能去坡腳下看看,或者找個什麼借口,去尋常世寧出來相見。
寧綰朱絲毫不曉得寧絡紫的算盤,她忙於應付京中各位夫人,心中卻暗暗高興,如此下來,日後自己那間文玩鋪子的生意顯然會更加好。她倒是沒想到,當日匆匆忙忙準備了,送給皇長孫永昌的新婚賀禮,竟然能討了皇長孫正妃胡氏的喜歡。可能這便是各人的緣法吧!
說話之際,涼亭之中好幾位夫人都圍上來,拉著寧綰朱的手,問長問短,年紀屬相,甚至在家裏都做什麼,有什麼喜好都一一問到了。寧綰朱心裏知道她們是出來相媳婦的,可也不得不一一耐心應對。
相形之下,寧絡紫那頭,怎可以用“冷清”二字來形容。她在京中,就隻認得邵氏姐妹和曹月娥,可是這三個都是不待見寧絡紫的,當下隻離她遠遠的。寧絡紫心中暗自不忿,可是又無可奈何。時下嫡庶之別,無異於天壤之別。
可是當各位夫人小姐們問起寧綰朱的家事,寧綰朱便坦言早年喪母,乃是繼母撫養長大的。人群裏“哦”了一聲,便有一兩位夫人,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其餘幾位麵上倒也透出了幾分猶豫。喪婦長女,失持之人,有些人家便不太願意為自家的子弟求親。
寧絡紫在一旁見了這般情形,倒暗暗得意起來。嫡庶互調的計謀,終是失敗了,但是寧絡紫卻依然盤算著,這一世,憑借著自己的手段,一定要掙來與常世寧的姻緣。至於嫡姐麼,她想嫁入什麼人家都行,總之不是長春侯府常家就行。
正當一眾文官女眷們因為寧綰朱生母早逝,而心生猶豫的時候,忽然匆匆趕來一位宮裏的嬤嬤,急匆匆地問:“寧翰林家的大小姐是在這裏嗎?”
寧綰朱不明就裏,上前踏上一步,卻是朝那嬤嬤福了一福道:“綰朱在此,不曉得嬤嬤有何吩咐。”
那嬤嬤大約是跑不慣這裏的山路,有些氣喘,額頭上也微微見汗,對寧綰朱道:“寧大小姐叫老身好找,快,快隨我來。太子妃傳召您!”
寧綰朱心中有數,倒是旁邊的夫人小姐們不禁吃了一驚。登時便有人問:“雲嬤嬤,太子妃隻傳召寧小姐一人?”
雲嬤嬤點點頭,道:“是,這回太子妃殿下隻傳了寧小姐一人,一會兒大宴的時候,旁人也有機會拜見太子妃殿下的。”說著又轉臉對寧綰朱說:“剛剛老身在各處耽擱了一會兒,隻怕太子妃已經等久了。寧小姐快隨我來吧!”
寧綰朱脆生生地應了,趕緊輕輕提起裙裾隨雲嬤嬤去了。涼亭裏剩下的女眷議論起此事,有人便問起:“不曉得太子妃娘娘召見寧小姐做什麼?”
有知情的便故作神秘地道:“你們來這西山會,難道不知道西山會是做什麼的?我看呀,太子妃召見寧小姐,隻怕是想保媒。”
夫人們都笑了起來,小姐們都各各臉紅,然後轉了開去,自己湊到涼亭一角,說些閑話,免得聽到母親們繼續說這些羞人的話題。
“你們不知道麼?我也是拐彎抹角聽我家一個嫁入勳貴人家的堂妹說,前些日子皇上考校勳貴子弟的武藝,很是滿意,不曉得怎麼就想起要賜婚的這茬兒來了。據說是要給得了頭幾名的子弟賜婚,所以由太子妃出麵相看呢。”
“啥,給勳貴子弟相媳婦,怎麼就相到翰林學士家裏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皇上近幾年總是覺得朝中一些領兵的武將與文臣之間隔閡太大,想出聯姻這茬,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寧絡紫在旁邊聽著,心道:正好,嫡姐最好早些被別人相去了,莫要堵我的路。豈知她身旁一位夫人忍不住問:“那麼得了頭幾名的子弟,都有誰啊!”
立時便有人接口道:“頭名是鄧國公家的世子,第二是定國公世子,第三是長春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