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程冉斷喝,他以為趙祁就夠下流的了,和這個變態相比,簡直是謙謙君子。
“我很少看見像你這樣的人,聰明又正直,一般都是聰明的邪惡,正直的笨拙,不過你也有缺點,為什麼非得掩飾自己的感情。你是害怕我拿聖藥交換,和陛下做了有損他聲威的交易了吧。”蘭那神調笑地去拍程冉的肩,他說對了,因為程冉立刻就一顰眉。“陛下答應我的事,決不會威脅到到國家社稷,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是個傻瓜,我隻要陛下答應,以後他無論做了什麼事,陛下隻要饒他不死就好了。”蘭那神的眼裏閃過一絲憂傷。
“其實你我都了解皇上,隻要違反他當時的利益,他一樣會當自己沒答應過,可是,這回他先賜了我免死金牌。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根本沒有什麼聖藥,隻是一種續命的邪術,你喝了以後,就會封住原有的血脈,和我享受一條命,你也知道你活不過今年的,但是如果我們運氣好,你還可以有五六年,甚至十多年好活,幹你自己想幹的事,例如說,回應陛下的感情。所以,為了他,能多陪他一點時間,你不怕他寂寞麼?喝下去吧!”蘭那神慎重地端起白玉杯送到程冉唇邊,“如果他的血有用的話,他也會給你喝的……”
晌午的時候,程冉都有睡午覺的習慣,硬和他賴到一張床上的趙祁吃醋地抱怨:“他給你喝你就喝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順。”
程冉轉過頭去不理他,悶悶地不開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終喝了下去,耳邊一直響起蘭那神的話:回應陛下的感情……為了能多陪他一點時間,你不怕他寂寞麼?如果他的血有用的話……
“冉?”趙祁又叫,冉的精神好像看起來更差了,悶悶不樂得的連午飯也沒吃。“蘭那神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不要提那個人。”程冉埋頭說,蘭那神的話刺痛他心裏最隱秘的痛楚,他,會也喜歡趙祁麼?不,不要認真,君王的枕邊情怎麼可以相信?猛地又咳了起來,雖然不是記仇的人,卻忘不了萬念俱灰的那一刻。“咳咳咳……”
“怎麼又咳。”趙祁輕順著他的背,“你很討厭蘭那神?”
平定了一下喘息,程冉直言不諱道:“我討厭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當然也包括曾壓迫他的趙祁,也許他沒有才華,也許沒有能力,但他是一個男人,是願意灑熱血報國的漢子,他不是玩物,他不是皇帝的情人。越是想就越是痛苦,程冉蹙起秀麗的眉。
嗬,一竿子打死一片,蘭那神真是害人不淺。趙祁坐起身地笑:“是不是因為他親了你?”
這不隻是開玩笑的話,因為蘭那神的臉上有著清晰的指痕。蘭那神不管有沒有做什麼,他都會叫他明白,有的東西是不能冒犯的,他會懲罰他的逾矩,用他想不到的手法。
至於冉麼,看在那一掌打得他手掌脫臼,這麼大的力氣,就算了吧,如果前線的戰士都有他這麼勇猛,那他皇朝的版圖該有多大?為他接上手腕的時候,趙祁真是又氣又笑,他的冉,為他守節呢。趙祁忍不住又笑了幾聲。
“別人侮辱我你很開心麼?”程冉眯起了眼睛坐了起來,“在你眼裏,我隻是下賤的淫婦,免費的妓女吧,是我要送上門去和你睡的,我為了攀附權貴,不惜在男人身下承歡,甚至沒有廉恥地再度和……”
“啪!”重重的一個耳光,打得程冉歪過頭去,麵龐上留下青紫的痕跡。
趙祁望向程冉呆滯且驚訝的臉,那空洞又不信任的眼睛根本無法逃避。趙祁下了床,踉蹌了一下,他支住矮桌扶持著身體,真想大哭一場。趙祁掀翻了桌子,無論他怎麼努力,冉都沒辦法體會他的心意,在冉的記憶裏,他始終是強盜。
“冉,”趙祁靠在牆壁上,聲音嘶啞地說:“冉,過來。”
程冉機械地走過去,不小心絆到了桌子,趙祁及時扶住他,把他摟進懷裏,輕輕撫摸他的臉說:“對不起,冉,不要離開我。”
充滿憐惜的話語讓程冉平複了激動,他為什麼要把從蘭那神那裏受的氣,轉嫁給趙祁,對著皇帝大吵大鬧本來就是該打,程冉低頭道歉著:“是我不對,陛下……”
“很痛麼?”趙祁自責,他傾過身去吻程冉破裂的嘴角,程冉本能地躲了一下,趙祁放開手。“對不起!”
“是我不對!”程冉低著頭。
雙手捧起程冉的臉頰,趙祁痛苦道:“如果你有什麼不滿,就唾罵我好了,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冉在我心中,是最神聖不可辱的,求你……”
麵頰火辣辣地痛,擁著自己的人是那麼高大,也是那麼無助。程冉終於軟化道:“對不起,一點也不痛,真的,絕對沒有我打蘭那神那一掌厲害。”
“冉,不要離開我……”趙祁龐大的身軀吊在竹竿一樣的程冉身上,“沒有你,我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有那麼多人愛你的,每個人都尊敬你。”程冉努力站直身體,不要兩個人都摔倒。這麼大的人,也未免太會撒嬌了。
“可是,我隻愛你一個,沒有你在,我好寂寞。”
你不怕他寂寞麼?蘭那神的話又浮上心頭,別人也認為他很寂寞麼?程冉的良心不安,就算位高權重,也會有普通人的心理。感情的天平上沒有理智,程冉忘掉了剛才的憤怒,安慰地拍著趙祁的背。“對不起,我……還是我不好。”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裏。
“你答應我,永遠也不要離開我。”趙祁得寸進尺,“還要答應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一輩子的孽緣還不夠,還要折磨他下輩子,好歹毒!程冉推開他,“我要午睡了。”
趙祁牽著他,把他送回軟塌:“睡吧。”再逼他也無濟於事的,反正他會和他癡纏到永遠的。
正轉回身,突然聽到程冉猶豫著低聲喚:“祁——”
“你,你是不是也累了,所以……”
“所以?”趙祁抬眉。
“你要不要也睡一會?”
“要!要要!”趙祁興奮地跳到塌上來,緊緊抱住程冉,還好這次他沒有鑽牛角尖,他是怕了程冉生氣,簡直是地動山搖。冉主動叫他上床,是不是可以猜測冉想要……
“把你的手拿開,我是叫你到別的地方睡啊!”程冉極力推拒他,唇上微微一癢,濃重的野獸氣息壓來。
趙祁挑逗地舔舔程冉的牙關,再順勢挑動他的舌頭,甜蜜地吸吮後倒下說:“睡了,好困,我今天三更就醒了,我擔心藥送不到,你就完了,好困……”說著話,他已經孩童般帶著滿意的笑容睡著了。
他沒有發現程冉輾轉反側,一直沒有入眠,因為他發現一件可怕的事,他確實從來,從未,討厭過趙祁的吻。臉色陰晴不斷地變換著,程冉擔心自己的感情,壓抑太久的東西爆發出來才更駭人。
京城裏來的人越來越多了,皇帝和他的情人住在江南別院,已是公開的秘密,有心之士巴結討好進貢,忠貞的大臣學了市井間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每一天都門庭若市。這裏早已不是趙祁預想的安樂窩。趙祁發怒,命令嚴守門戶,可惜該來的事情還是會來。
那夜他剛剛入夢,就聽到外麵有些響動,武將出身的他一向警覺,而且八王爺又屢次派人來試探,趙祁起身喝道:“什麼人?”
房外傳來顫栗的聲音:“回主子的話,奴才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有要緊的事跟您稟報。”
趙祁單手支額。原來一個人要實現夢想這麼不容易,總會有一些事擾亂計劃,從一個月前便傳來太子欲把攬朝政,作亂行凶的事,想不到他這個跋扈的兒子可以笨到這種程度,明知道他還沒咽氣,還敢耍這出猴戲給他看,竟有能力逼得皇後和大臣們束手無策,隻能頻頻求助於他,真是該另眼看他。
“皇上?”外麵的人等不到旨意,小心地試探。
“下去吧,明天聽宣。”趙祁悶聲說,從離開皇宮到現在,他已經搞不清他在想什麼,做皇帝的要和心上人相守一定就要放棄皇位麼?魚與熊掌難道不可以兼得,好像確實如此,深宮裏的生活對滋養感情不利,他是很貪心的人,也是很霸道的人,同時也是個很負責的人,他不願他的人民因為他的一己之私,過水深火熱的生活,但是情絲的牽絆卻是他無能為力的。
一隻手拍了他一下,趙祁才發現程冉已經醒了,正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麵對他,“鐵馬冰河入夢來,陛下睡不著麼?”明明是譏誚的話,卻被他慵懶的樣子破壞了,聽起來倒像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