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蒙蒙的細雨如密如織,籠上了整個米夏皇朝。
悅晟王府的棲石閣內,躺著麵色灰白的疏影,床前站立的卻不是敕風,而是花枝招展的李瀟瀟和嬌美的苗琳。
兩人滿目鄙夷地盯著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子。
“我說葉疏影,你既然要死,為什麼不磕得狠些?如今這要死不活的樣子,是要讓王爺心疼嗎?”
苗琳尖酸刻薄的言語似是沒有傳進疏影的耳朵,徑自迷茫地盯著頭頂的流蘇。
“我看啊,是為了脫罪吧。你想啊,她那個老爹被斬,她上殿這麼一鬧,世人還當她是個多麼孝順的女兒呢,這不連皇上都感動了,沒問她擅入大殿的罪呢。”
是啊,這樣就算是爹的孝順女兒了嗎?這樣就算是哥哥的好妹妹了嗎?
“哼!就是,這奸臣的女兒也是奸啊……”
是嗎?她奸嗎?她一心上殿,隻求能將爹爹的命救下,可如今呢……
“真不知道王爺救她做什麼,真該讓她死了算了。”
對啊!他救她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她死了呢?現在她早已沒了價值,爹都已經死了,丞相府都沒了,她這人質還能牽製誰啊……
渾渾噩噩的再也聽不清她們刻薄的話語,爹已經死了,哥哥也已經死了,晴兒被她趕出府了,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心為自己的人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模模糊糊地正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死的時候,忽聽得老遠傳來一陣暴躁的怒吼聲。身邊嘰嘰喳喳的女聲消失。
一雙冰涼的手覆上了自己溫熱的手。清朗的男音在耳邊回響——
“疏影,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事已至此,你別想太多。”
別想太多?這是誰害的!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知道你定是恨著我的,是我將那些罪證呈上去的……”
恨?恨什麼?若是……若是那三天他能回府,若是那三天她能出府,又怎麼會有今日這局麵?
“疏影,我的心也難過啊,丞相他……是我的恩師啊!
是啊,是啊,他總是誇讚你,總是誇讚你,可你卻將他逼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我這些年雖和靜雲接觸不多,但他也曾是我年少時的好友啊。”
好友?你算什麼好友,你殺了他,你算什麼好友!
“可是……他們走錯了路啊,我不得不……”
“不!”迷蒙的黑眸有了焦距,惡狠狠地盯著一臉憂鬱的敕風,“他們沒錯!”
敕風一臉的無奈,輕輕拍著她的柔荑,卻被一把甩開。
“疏影!”
連日來的好言好語隻換來她的不屑一顧,敕風的耐性到了極限。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爹貪贓枉法,你哥哥助紂為虐,他們犯下的罪行條條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如今隻斬了他們父子二人,其他九族隻是免官,你還有什麼不滿!皇上一心殺你,我連夜將你帶出皇宮,以功勞求皇上饒你不死,我對你仁至義盡,你又是怎麼對我的!你對得起我嗎?”
“對得起你嗎?哈……哈哈哈……”狂笑溢出,回蕩在棲石閣內,“我對得起你嗎?哈哈哈!我對得起誰?我們葉家又對得起誰!”
笑愣了敕風,問住了敕風。
是啊,其實她,什麼錯也沒有,隻是因為生為葉衍的女兒,葉靜雲的妹子,如今她的痛又是那麼的清晰可見。
敕風忽地對自己剛剛的話有些後悔,想要開口道歉,可她狂笑的麵容,她眼角的淚水卻讓他不安。
想覆上了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可他知道自己是不行的,自己安慰不了她。
那樣的疏影,終是無法麵對,黯然離開了棲石閣。
而獨留在棲石閣的疏影卻是還在狂笑,笑得門外守衛心底發寒,笑得端著湯藥的小丫鬟不敢入內。
將頭埋入錦被,讓臉上的淚水沾染其上。
對得起?對得起?是誰把她爹逼上這等絕境的?是為了誰才讓自己陷入這萬劫不複的。他竟敢說仁至義盡!可笑啊可笑!真想知道等一切真相揭開,他們這些自以為施恩的人又會是怎麼樣的嘴臉!
雨依舊不見停歇,隨著天上的黑雲日益濃厚,也越發下得大了。從細雨化作小雨,從小雨漸成大雨,近幾日又有再大的趨勢。
敕風急急地趕進皇宮中,見到的正是為水患頭疼的小皇帝。
“參見皇上!”
“皇叔免禮,您快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敕風趨近跟前,接過三江巡撫遞上來的折子細細地看著。英挺的劍眉也皺起來。
“是三江水患,怎麼這麼嚴重,受災的竟然有五府百姓。”
“是啊,今天一早接到折子的時候朕也嚇了一跳呢,說起來,已是有五六年沒見過為水患上書的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