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隻與離人照斷腸(2 / 3)

人群外的晴兒軟倒在地。

丞相和少爺明明沒做錯什麼,明明沒有……

與此同時,一架馬車停在宮門不遠,看著陸陸續續進宮上朝的大臣。

這車裏麵坐的正是疏影,三天前王爺帶著一群人上朝,再沒回去,她見不到他,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兄就那麼含冤而死,暗暗派了老管家前去打探,這才得知,小皇帝還真是著急啊,押解刑囚不過三天,竟已要推出斬首。

所以她拚著命,也要見到皇上,給父兄喊冤,哪怕是違背老父的意願!

晨光熹微,微弱的光亮投進馬車,正照著她一身的喪服!

不錯,就是喪服!父兄性命即將不保,她先穿著喪服上殿,如若救不得人,她也要為父兄磕頭送終。

低頭暗算時辰,早朝應該已經開始了,她不能再等了……纖纖素手高舉著先皇禦賜給的玉牌,無人敢攔,一路暢行直至大殿。

金碧輝煌的皇宮整個映照在晨光中,在一輪紅日照耀下的皇朝,正是蒸蒸日上。可是……爹爹和兄長的性命卻如夕陽,已要逝去,這樣的晨光又怎麼有心欣賞呢。

舉步前行,真沒想到,她一介女流,也有能登上這大殿的一天。

心底不由嘲諷這群文武大臣,看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上前阻攔,哼!這裏又有多少是人麵獸心的畜生,又有多少是人前是人背後是鬼的狼心狗肺的東西呢!

“大膽葉疏影!”清朗的男音回蕩在空寂的大殿內,越過眾人立在她的麵前。

是他,那個相處三年的男人,那個三年前的重陽花會,以著一身刻意擺出的懶意走進自己心底的男人!那個她等了三天卻不見蹤影的男人!那個處處搜證,一手將父兄送上刑場的男人!

“這是正陽殿,豈是你可以進來的!”

輕瞥他一眼,暗自搖頭,敕風啊敕風,她怎麼不能?她這不是進來了嗎?

哼!他眼底露出的神色……是在擔心她嗎?還有必要嗎?若是他這三天能回王府,她當麵求他,又怎會有她闖進大殿的這一幕?

疏影也不理他,抬頭望向高坐在龍椅上的少年,直直跪倒在地。

他就是皇上?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父兄就是為了他啊,為了他的江山!

“民女葉疏影有本上奏!”

疏影所跪之處離皇上甚遠,看不清皇上麵貌,但天子威儀卻是盡顯。

“你有何本?”那少年特有的聲音甚是平靜,但清冷的寒意卻充斥著整個大殿。

“皇上!民女請求皇上赦免葉衍葉靜雲之死罪!”說著狠狠地在地上磕起頭來。

“混賬!葉衍父子為惡多年,其罪當誅,你憑什麼求情!若不是看在你是一女子又是皇叔之妾的分上,今日你定也難逃一死!”

“皇上,老父到底是……到底是托孤重臣。”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違背父親的心意,“更何況他少年之時隨先帝之側,也建立了不少功勳,今日民女不敢以當日之功求皇上赦免父親,但父親已是年邁,再無力於朝堂之上。皇上開恩啊,不管父親多壞,多無能,也不至於一無是處吧?若是……若是今日斬殺了昔日的首輔,那滿朝文武該是多寒心啊!”

“哼!葉衍結黨營私,聚貨養奸,索賄無數,天下百姓無不恨他,你問問這滿朝的文武,他當不當誅!今日我殺了他,可有人替他喊冤?”此時的德昭帝已是震怒,聲聲指責滿是心恨意。

“皇上!”葉疏影淒厲一喊,“我父無罪!他……”

“哼,無罪?德昭五年環城水患,他拒不發賑,多少百姓命喪在無情的大水之下?德昭六年,他收受賄賂硬是把大貪官張友安在刑部,從此造下多少冤案?遠的不說,就說去年的……去年他與赭月國使臣簽訂的盟約,以朕之名,索賄近一百萬兩白銀,這些不是罪嗎?”

小皇帝的話音還未落,殿外侍衛來報:“皇上,葉衍父子已正法,遵聖意,屍身由永定侯府收走安葬!”

咚!緊繃的弦終是斷掉,葉疏影頹然倒地,已是恍惚,不對……時間不對!早了……怎麼早了?又隱隱聽得朝上眾臣彼此道喜,雖遠卻看見了小皇帝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看著敕風麵無表情。

這些人……就為了這些人!

疏影暈暈乎乎地轉跪城西方向,狠狠地磕了幾個頭。

她心底恍惚,幾乎是含在嘴裏說道:“爹,哥……疏影在這兒給你們送行了!黃泉路上等等我啊……”

搖晃著起身,頹然地邁了幾步,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見敕風向她走來,心底隻是想著:不要看見他,是他搜集的罪證,是他將父兄推上了斷頭台,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

恍惚間看到了盤旋而上的金龍,似是要奮起直飛,達上雲霄,於是毫不猶豫地奔了過去直直地將頭撞了上去……

敕風見她朝著金柱奔去,心下暗驚,正要阻止已是不及,伸出的手隻來得及撕下一塊白布,接下她反彈的身軀。

滿臉的鮮血和著清淚,仰躺在敕風懷中,震驚了滿朝文武,更讓殿上的皇帝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