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寂寞深院鎖清秋(2 / 3)

遊離狠狠地一腳踢在秘道出口的石門上。

這是什麼世道!

官場竟將敕風變得如此,隻盼著他日功成,還回他的紫金山無憂穀做他的閑雲野鶴去。

混賬師弟,就幫你這一次!以後就是天塌下來,地陷下去,師父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理會你了!

直到地道裏的腳步聲消失,全身緊繃的敕風全身力氣驟失,臉色蒼白頹然地窩在椅上,就像平時懶散的形態,卻……不見懶散的氣息。

四周極靜,靜得他心頭有些發慌。

其實他的不安可是比其他人更盛啊。

“師兄,對不起!別怪我啊,官場黑暗,它能將憨厚樸實的人變作貪婪的小人。我也真的害怕被背叛。畢竟……畢竟人心是……是最不可靠的……”

就像他——那個他年少時的良師,他一直崇拜的偶像,現如今不也……

眼,緊閉;心,下沉。

疏影清冷的身影自心底飄過,雖說防著她的父親,可每每心煩之際,卻極想見到她淡然的眼,纖弱的身影,聽到她清冷的聲音,兩年來已成了習慣,去看看她吧……

醒來已有三日,秋涼水冷,疏影風寒入骨,她的身子甚是虛弱,整日纏綿床榻。

丫鬟晴兒在外間刺繡,要給疏影做件暖袍,等到了冬日穿著好些。

敕風不曾來看過她,她倒也不以為意,隻是吩咐下人依舊將敕風每日餐點分一半送來棲石閣。

既然沒死,那還是得做自己該做的事。

敕風那三位夫人陸續來過,隻是被侍衛阻在閣外,不得入內。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攔下她們,是怕她將當日的事情傳出嗎?還真是可笑啊,那三個女人哪個不想她早死,豈會為她出頭。

舒服地窩在床上,還是手捧著那本又厚又舊的醫書讀著。那書名《白草》,說是醫書卻也不當,該叫藥書才對。正是她十五歲時父親拿給她讀的,至今已有五年,卻也不過讀了一半兒,定在這毒篇看不下去了。隻因……她的眼雖常常在看書,可思緒卻遠遠地飄離,或天或地飄來蕩去,不曾用心。

敕風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情景:手捧著書,看似認真,但她的眼卻未動。

試問,眼不動如何能看?

緩步上前,輕輕地將她手中的《白草》抽出,她竟恍然未覺,猶自呆呆地盯著雙手發呆,讓敕風不由生起氣來。

“這是幹什麼?沒勾引成狀元,竟讓你變得如此恍惚?!”

淡淡的嘲弄聲很輕,但足以喚醒發呆中的疏影。

“王爺來了,疏影……”眸底閃過一絲恨意,冷冷地喚人,卻還是遵循禮法地想要起身問安。

半起的身子被敕風伸手按下。他順勢懶懶地靠上床柱,帷帳上的流蘇搭下,將那溫文如玉的臉遮在明明暗暗的影子裏,讓人看不真切。

“算了吧,現在這樣子,起來做什麼。想要在我的麵前昏倒,求我憐惜嗎?若是你打那樣的主意,那……就省省吧。”依舊是嘲諷地開口,但在那暗影半遮的瞳眸裏,閃著一絲憂慮。

怎麼醒來都三天了,她的身子還是那麼弱的樣子。

“疏影自是不會的,王爺公務繁忙,不好在這兒多呆,要是不小心也染上了風寒,疏影無法向其他姐妹交代,還請王爺回避的好。”垂下眸子,不看敕風,卻在心底嘲笑著他的虛偽。

將她送人之後又來此冷嘲熱諷,若是那日她沒有落水,而是受辱,不知道這個一心籠絡他人的王爺又會如何麵對自己。

“不會就好!我的憐惜可不是輕易給人的。”

是啊,她從不會求他憐惜!這個該死的女人,從沒有是他妾的自覺,入府兩多年,總是不經意地趕他走,枉費他心底對她的關懷!

哼,既然她倔強,就別怪他心狠,要拔她心底的刺。

溫文換成冰冷,連聲音也似來自極寒之地,訴說著同樣能將她冷凍的話語:“那卜狀元酒後失德,但畢竟是新科的狀元,你爹的門生,所以你也別計較了,回頭我讓他準備些合適的禮物,來向你賠罪!”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在意什麼,可是還是血淋淋地將傷口揭開。

“是嗎,原來狀元是我爹的門生呢。”眼底一陣灼熱湧上,疏影硬是忍下。那日跳下的時候就已冷了心,現在人活了過來,也不過是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可是卻還得繃緊的心弦,應付時時要和她鬥上一鬥的王爺。

可是等了半晌,敕風卻沒說下去。待她回頭去看時,他正扯著眼前的流蘇把玩,一根根地扯出來,搭在手上。

夜深,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敕風扯著帷幔晃動,暗影也在他的臉上。於是她明白了,他在等什麼……她隻有順從他的心意,早早的結束這無止境的沉默,也早些結束這對她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