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2 / 3)

不!不!他不想死!

求救似的望著敕風,聲音微顫:“王爺……”隻期盼他能看在自己有心投靠的分上,饒他一命。

整個房間裏,除了晴兒的嚶嚶哭聲,什麼也沒有。一雙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敕風。可他依舊不動,隻是懶懶地垂著眸子看著瑟瑟發抖的卜池。

氣息仿佛都已不再流動,敕風的眼神裏什麼也沒有,那麼平靜,卻逼得卜池不敢對視。

遊離麵色已變,鐵青的臉明明白白地寫著不讚同。

卜池的絕望已至頂端,就在他那不該輕彈的男兒淚落下之時,敕風懶懶的聲音終是響起——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啊。”落座在紫檀木椅,懶懶地靠向椅背,眼微眯,不再看眼前的卜池,隻是淡淡地道,“今日我不追究此事……當然,也會盡量封住所有人的口,但卻不能保證天下的牆都不透風,若讓丞相府知道,事情怕是難以解決。不如……懷安,你將疏影的性子告知卜狀元,幫他想個合適的借口。萬一事情敗露,咱們也有個應對的法子,卜狀元你……你要好自為之。”

啊!提在嗓子眼兒的心“刷”地落下,原來……好在王爺願意放過他,幸哉!幸哉!

再不去顧那房中的小丫鬟哭訴什麼了,順著王爺的示意隨著眾人離開棲石閣。直到踏上屋外青色的石板,才敢拾袖拭去額上的冷汗,回頭望向先前那如入五彩迷鏡的棲石閣樓,還是不由想起那映照在燭火下的絕色美景。

“嗚嗚嗚……小姐……”

再次傳來的哭訴聲打斷了綺思,急急地追著其他幾人離開了……

雅致的臥房中,床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女子,正是由湖中救回的疏影。

昏迷三天,仍不見疏影醒轉,進進出出的大夫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下又不想讓此事傳入宰相耳中,王府遲遲未請禦醫就診,就連王府下人都不得隨意出府。

敕風甚是冷然地注視著那蒼白容顏,這三天來,他每日出門回府也都會來看她,可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不見血色。任他好話說盡,也不見反應。

那他就死死地瞪著她,竟讓人覺得他是要將她瞪醒,隻可惜現下他都瞪了半個時辰了,她卻依舊毫無反應,敕風的心也不由得抽緊!

半晌——

“好!你有膽子就別醒。”嘲諷一笑,“若是以為這樣死去就能一了百了,那你就錯了!今日你若死了,隻怕你那老父一怒,倒黴的還不知道是誰!雖說你是在我王府出的事,但他現下也不敢對我如何……至於我,沒了牽製,你猜我會如何?”聲音竟顯陰邪。

語罷,又盯了一會兒,見床上之人還是毫無動靜,不由得盛起怒意,“葉疏影!你是不敢醒來嗎?你是害怕我把你送人嗎?”

“你想知道真相嗎?想就起來問我啊……你就這麼躺著有用嗎?”

“疏影……你該知道什麼是妾吧?妾就是男人的物品,你該不會不知道‘妾合買者,以其賤同公物也’吧?難道你還想要我一生珍惜你不成?”

榻上的疏影依舊不動,光亮的黑發襯著蒼白的小臉兒。

“唉……”

敕風長長一歎,白皙的大手緩緩覆上她的眼,想著也許待他挪開手後,或許那眼就張開了呢。

醒來啊!疏影你醒來啊!醒來說你想知道,快啊!怎麼還不醒來……敕風有些恍然……忽憶起那日晴兒的哭訴。

“回家再怎樣也有人疼您……”

“怎麼也好過來這兒受苦……”

錯待?受苦?

心頭閃過涼意,整個身子不由得稍稍一顫。

原來她們都是這樣想的啊!

不錯,當日他上門下聘,本就是為了要他丞相府的一個人質罷了。既是人質,那他又怎會給她正妻之位?雖然他這幾年不曾用心待她,但也不曾為難過她。畢竟她的父兄是那樣大奸大惡之人,而自己又是一心在朝堂之上,怎麼可能會有閑情逸致跟她花前月下!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試著親近她,隻是……她總是冷然以對,更何況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兩年前他打算傾心相許的時候所聽到的那些話,忘不了啊……

忘不了那時將近兩月的相處,他為她的才情傾倒,她清冷淡然地注視著自己時那心中的騷動,更忘不了他那日幾番掙紮,終是認定了她,不管她是不是丞相的女兒,他的確是愛上了她的事實。

他明白或許無可避免地要和丞相為敵,但他願意等他醒悟,等他明理,以女婿的身份時時開導,時時地提醒,終不能讓他繼續在絕路上前行,可惜……可惜他興衝衝地奔進棲石閣一心想要她能和自己同心一力,規勸丞相的時候,他聽到了什麼……

“小姐好傻啊,為什麼不選於公子做個正妻,偏偏跑來王府做個小妾?”

當時他隻是一陣怔愣,卻不知該進該退,隻是呆立在那。其實那時他也是希望能聽她說一句因為喜歡他吧,隻是……

“父兄的意思我怎麼能違逆。”

她清冷的回答也冷了他的心,扭身想要離開,隻可惜腳卻像是生了根一樣的,竟分毫不動。

“小姐,那日於公子也是上門提親呢,我見他風度翩翩,不比王爺差,而且他與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每每小姐彈琴之際,於公子總是以簫相和,你二人若是在一起,終是天成的佳偶。”

“傻丫頭,我已是王爺的人了,還提那些做什麼。”

當時她的聲音毫起伏,可隱隱似是有無數的遺憾充斥其中,更讓他的腳步邁不開了。

“不過像於公子那樣的人,又有哪個女子能不為他動心……”

啪!

他的心……終是碎了,他的情苗還未成長,便被她狠狠折斷!

原來……她早有了傾心之人,原來他不過是父兄之命,原來兩月相處不過是笑話……原來他以為的心意相通不過是……一廂情願!

那時他還有何理由聽下去?他還有何勇氣聽下去?一心的憤恨,一心的惱怒,以至年少的他為了懲罰她的無情,在她入府不到三月就又迎進了三個小妾。原以為她會憤怒,原以為她會傷神,可是……他傻啊,她不愛他又怎麼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