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冥河。
寞寞幽冥路漫漫。
前方渡口暗河潺潺,而絢燦緋紅的曼珠沙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給黃泉路鋪上上如血如荼的“火照之路”,給這暗黑的黃泉路上抹上了唯一的色彩。
在這片觸目驚心的赤紅中,隱隱可顯一黑影,似魅,悠蕩其間。仔細傾聽,亦可聞混重鈍沉的物體擦痕聲,悶悶的,心沉如石的味道。
不遠出,卻傳來陣陣激烈的鈴鐺串子玲玲響,割破幽冥之路的死寂。一紅衣女子,同樣赤紅如練的長發,真急急朝那個黑影兒走去,手腕上的鈴鐺隨著急促的步伐激烈的抗議著。
黑影聞其聲,直起了半彎半掩在花海中身子,望著那張被衝衝怒氣削去了原有妖媚的嬌容,滿臉不解。
“阿奴!”不等詢問,紅衣女子指著眼前罩著黑袍的人,早啟了朱唇,“不,應該是尊敬的多羅祭司大人!”
“莎姬?!”
“你一直騙我!說自己是修羅殿一名侍女,因觸怒王而被禁錮於黃泉旁,直到曼珠沙華!”杏眼中的怒意又深了幾分,“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王要的是囚你永生永世!但是因為你我才幻化成妖,為了報答我放棄了修行,甘願呆著這森森陰冷的黃泉與你相伴,你卻騙我,枉我陪你整整五百年!你,四大祭司之首——多羅!你這個騙子!”
紅衣女子微紅的雙眼滿是被欺騙的委屈。
對方卻保持緘默,是不知如何開口,還是這就是答案。
無論如何,這一反應,讓莎姬更為怒火中燒。
“怎麼,無話可說了?好!多羅,我和你之間以後兩清,你就一直呆在這冥河旁花守著花葉相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忿然拂袖,轉身離去。
為什麼!阿奴,五百年,是不是對妖精來說,這把光年還是短,短得讓信任無所立足;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切!
眼角,是冰冷的觸覺。
紅色倩影正疾步踏離開時,這時卻倏然停了下來。
“臨走之前,我告訴你一個消息!”莎姬發話了,聲音已趨於冷靜,不帶多少的溫度。
聽到這句,多羅拉直了背脊,挺挺的望著莎姬。
“聽清楚了,新的祭司要完成王的命令了。”
“你是說他們殺了那個孩子!”婆羅猛的上前,雙手猛的抓著背對著她的莎姬,伴著強烈的鈍物拖曳聲,原來婆羅的雙腳戴著腳鏈,鏈的一頭消失在殷紅中,不知伸向何處,罩著頭的黑袍也因動作過猛而落下,攝魂的臉!雙手卻布滿條條觸目的傷疤,不忍睹。
“孩子?不清楚,隻不過聽說那個叫安生已受重傷,他的命遲早是新祭司的囊中物。”
對於多羅的反應,莎姬深感驚訝,剛剛的委屈忿恨就如水汽般所剩無幾。
多羅輕微的輕歎一聲,聽到安生還活著,似乎鬆了口氣,雙手也輕輕的從莎姬身上滑落,喃喃低語的轉過身去,不再做聲。
“阿奴……”還是習慣的脫口而出,熟悉的字眼,雖然騙了自己,但是沒有她,自己也不可能從一株曼珠沙華幻化為人形,而且日日夜夜的在忘川彼岸度過五百年,相伴油生的感情不可能因算不上惡意的欺騙而消失殆盡,那落寂的背影讓莎姬不忍,一如過往。
“莎姬,對不起。”那聲音都如一碗冷掉的水,不帶一絲的情感糾結,但是,莎姬聽得出這個相依了五百年的人聲音裏有多少纏絡,多少掙紮。
過了片刻,未聽見莎姬離開的腳步聲,多羅繼續說了下去。她沒有轉過身,隻是望著前方渡口,幽冥擺渡者,載著孤魂,湮滅在暗黑潺潺中。
“你曾經不是問過我為什麼我們魔族的王從未現身過?”
“是,可你的沉默讓我不再堅持答案。”莎姬不知覺往前邁了幾步。
舊事從提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殘暴,冷戾,嗜血,而且強大的可怕,這就是我們的王。作為我們的魔界之尊,即使是三界中最強大的天族的君都得忍讓三分。但是,莎姬,王有個習慣,就是每百年,在地獄呆得無聊的他便會去人間血祭。人間雖被天界統領,但也奈他不何。那也是冥界三途河邊最熱鬧的時候。奈何橋擠滿了魂靈,孟婆神忙著在醧忘台下給那些鬼魂灌飲孟婆湯,渡河人在腥味撲鼻的忘川河上不暇地來回擺渡。我們四大祭司則在這火照之路等待王的回來。可是五百年前的那次卻是例外,忘川河就如現在這般,寥寥幾個鬼魂,森冷如常。直到王從人間帶回一個女子,我們才隱約可知王並未在人間開殺戒的原因。”
“女子?難不成王……”莎姬略能捕捉到裏麵微妙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