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被氣笑,“要想洗臉我來侍候大小姐就是,何苦麻煩眼淚,流多了眼睛會紅又會痛的。”
寶茨踮著腳從地上站起來,一蹦一蹦地往屋裏走。桃花看著她那滑稽的樣子,憋不住地想笑,她機警地向左右看了看,追上寶茨要去攙扶她,寶茨卻倔強地不用。
桃花歎了一口氣,“寶小姐的心事大概是嫌十五的月亮太圓吧?不過有句話叫十五的月亮十四圓啊!”
寶茨的身子倏然停住,猛地轉過頭,直盯盯地望著桃花,“你……說什麼?什麼十五的月亮十四圓?分明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嘛!”
桃花嘻嘻一笑,“要是等到十六可什麼都圓不了嘍,你隻需記住十四的月亮是圓的就可以,到時可比你的眼淚要圓得多喔。”
寶茨詫異地看著她,忽地想起那次桃花對自己的行騙,待自己想興師問罪時,她卻已經逃到娘家去了,而且一去就是一個月,這桃花怎麼突然神秘起來?
桃花似看出寶茨的疑惑,忙岔開話題:“我忘了廚房還給老爺燉著燕窩,我得去取來,你腳受了傷,一會兒我叫花門的胖嫂來給你用酒揉一揉,你好好的,我得走了。”
桃花忙不迭地衝出門去,不給寶茨問話的時間,留下寶茨一頭的霧水,但桃花的話卻提醒她想起與夜遮天的十四之約。他說他已在鄉下買好了房子田地,要和她一起隱居山野鄉村,想想那也是很不錯的生活,此時在寶茨的心目中,隻要能和夜遮天在一起,讓她過什麼樣的生活,她都是歡喜的。
暗淡的蒼穹,兩顆明亮的星子刹那間劃過星空,撞擊出絢爛的火花,一瞬即逝。被吹落的樹葉,混合著冰涼的夜露,幽幽地散落在庭院的秋夜裏。寶茨趴在窗前,頭一點一點地數著天空的星星。沒有月亮的夜晚,星空竟是這麼璀璨奪目。自從桃花給了她暗示之後,她每天晚上都這樣趴在窗前數星星,希望那月兒快些從天空升起,把那小巧的牙兒一點點地變得飽滿豐盈。
寶茨趴得累了,懨懨地轉過身,向床鋪走去。連著這幾日,她幾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用說出府了,就是這個美囡院,門口也有小廝把守,她寸步也離不了。看來父母大人這次是下了狠心,為了在她出嫁前不出意外,把她像囚犯一樣看管起來。寶茨麵對如此陣勢隻是不屑地撇撇嘴,心道,不到十四,我就不想出去,我要是想走,豈是你們這幾個人可以看管住的?
寶茨被關了七天,許夫人怕悶壞了她,叫人把她帶出來透透風。寶茨在府中漫無目的地閑遛,感到無聊至極。抬頭望天,刺眼的日光讓她把眼睛眯得細長。心中黯然一歎,算著日子,還有三天就到了十四,該是自己大逃亡的時候了,以後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回來,這府中的景致是看一眼少一眼嘍,想到此,心中生出諸多留戀,但她能離開夜遮天嗎?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為了他,寶茨什麼都可以舍棄。
寶茨不知不覺間逛到後堂宅院,這裏是父母和桃花的居所,拐過前麵那個彎兒,就到了桃花居住的瑚蕭軒。想來又有兩日未見到桃花,不知她怎麼樣了,她懷孕的事不知是否有告訴父親。寶茨加快腳步,向瑚蕭軒走去。寶茨剛走到瑚蕭軒的附近,就聽到瑚蕭軒那邊傳來陣陣慘叫之聲。寶茨嚇得一激靈,她在府中還從未聽到這樣的聲音,而且就是從瑚蕭軒那裏發出來,再凝神細聽,分明就是桃花的聲音!
寶茨提起羅裙,向瑚蕭軒拚命跑來。她一頭撞開瑚蕭軒朱色院門,氣喘籲籲地向院內張望,大驚失色。桃花被綁在樹上,白色素衣上浸出道道血痕,許長嘯手中揮舞著皮鞭,怒氣像臘月的寒霜,平平地鋪在他的臉上,海下的胡須一翹一翹的,伴隨著胸脯的急速起伏。樹上的桃花披頭散發,掩著臉上的紅色鞭痕,她似乎已沒有力氣再掙紮,頭軟軟地垂了下去,偶爾會隨著皮鞭的抽動,痛苦地仰一下頭。
寶茨看到這番情景,嚇得魂不附體,瘋了般跑過去奪下父親的皮鞭,怒道:“爹!你為什麼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