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茨撲到床前,痛哭失聲,“不……你不要死,我知道我欠你的,可我和你弟弟夜遮天有情在先,我真的不能嫁你。”
夜鴣天聽完寶茨的話,眼中竟露出一絲欣慰,強打精神,聲音斷斷續續:“寶茨,謝謝你對我說實話,就……憑你這幾句話,沒有白為你受傷,就是死了心裏也是高興的。”
寶茨已是泣不成聲,“不……你不要死……”
夜鴣天一陣急咳,一口鮮血咳出,人又昏迷了過去。後麵的郎中急衝過來,把一片參片放入夜鴣天的口中。寶茨含淚退到後麵,心神欲碎地看著眼前人忙碌。
三天三夜,寶茨就守在門外,心情不時隨著夜鴣天的病情而起伏,終於傳來夜鴣天轉危為安的消息。寶茨聽說夜鴣天沒事了,一下子撲倒在地,呼呼地睡了過去。旁邊的小丫頭們見寶茨這樣都忍俊不禁,心想,這位未過門的少奶奶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實是困得很了。上來幾個老媽子把寶茨抬到房中。
半彎殘月在暗淡的雲層中穿行,院中梧桐樹搖擺出各種姿態,影子在碧色的窗欞上滾動。夜遮天一身白衣,如鬼魅般飄到門前,擰了幾下門栓,房門“吱吜”一聲被打開,身體像輕飄的葉子被吹進了房門。他來到寶茨的床前,掀開帷幕,悄悄向裏麵探看。寶茨已酣睡了兩天兩夜,隻是昨天中午起來喝了一碗小米粥,就又躺下睡了。
夜遮天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寶茨瑩潤光潔的臉龐,輕聲喚了喚。寶茨的秀眉輕挑了挑,翻過身去。夜遮天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悄悄在寶茨的身邊躺了下來,大瞪著兩眼望著屋頂。聽著寶茨均勻的呼吸,還有少女身上飄來的特有清香,他一陣心馳神往,俯起身,在寶茨的腮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寶茨在睡夢中忽覺臉頰一熱,惺忪睡眼睜開一條小縫,屋中漆黑一團,又懨懨地合上雙眸,忽覺有些異樣,猛地轉過身,看向身後。顯然一個黑糊糊的身影躺在床上,眼前立時再現刺客綁架之事,嚇得以手捂頭就要尖叫。一雙大手伸過來,緊捂住她已張開的櫻桃小口,隻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夜遮天把嘴巴湊到寶茨的耳邊,壓低聲音,一臉慌急,“是我!是我!你瞎叫什麼?”
寶茨聽出是夜遮天的聲音,停止掙紮,大瞪著驚詫的眼睛看著他,“你……這幾天跑哪裏去了?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你……躺到我的床上幹什麼?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會和我睡了一宿吧?”
夜遮天嘻嘻一笑,又慵懶地躺了下去,“哪裏,我到鄰縣去辦事,剛剛回來,聽說你在府中,就來找你了,瞧你睡得像死豬,怎麼叫都不醒。”
寶茨氣得推了他一把,“你還笑得出來,你知道嗎?你哥哥夜鴣天受了重傷,你就沒先去看看你的兄長?”
夜遮天神色一黯,“你還很關心他呀,黑更半夜的,他已睡下,我不能這會兒去打擾他吧?我已知道了,就是聽到兄長受傷的信才回來看他的。”
寶茨委屈地低下頭去,“可你兄長是為我受的傷,你沒聽說嗎?我在後花園中和你的表妹香曲兒打了起來,惹怒了你的姑媽,你兄長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差點沒死了。”
夜遮天從床上坐起身,臉上溢著不快的神情,“你現在是不是很感激他?是不是連的勇氣都沒有了?是不是還有些被他的英雄氣概打動?”
寶茨一陣語噎,默默低下頭去,“不是的,你不要亂說,我怎會移情別戀,隻是覺得欠了他的,心裏不好受。”
夜遮天點了點頭,笑著轉過身,幽暗的月光從窗欞透過來,映了一地影影綽綽的碎玉,還有寶茨一頭散發下,細嫩光潔的臉頰。夜遮天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地伸過嘴去,在離寶茨的香唇還有一指遠時,被寶茨推了一把。夜遮天一時沒坐穩,竟險些被寶茨推下床去。回過頭來,不懷好氣地嘟著嘴,“還說沒有變心,連親一下都不讓了,要是我的兄長你就不躲了吧?”
寶茨心中也漸漸有氣,伸出小巧的玉手,在夜遮天的胸前狠狠地抓了一把,“你再胡說,我就真的不要你了!我和你哥哥可是有堂堂正正的婚約,我為什麼要和你私奔?”
夜遮天大急,“你說什麼?你真的要變心,別忘了,你可是……被我吻過的,等我告訴兄長,看他還要不要你!”
“你!你這個混蛋!”寶茨早已是滿臉通紅,抓起掃床的小掃把就打了過去。夜遮天見勢不好,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後背受到震蕩,引來一陣輕咳。寶茨聽著這熟悉的咳嗽聲,心下一怔,停止了追打,“你……怎麼也咳嗽起來?和你兄長的咳嗽聲很像的,我最怕聽到這個聲音。”
夜遮天一愣,從地上坐起來,笑道:“看來我兄長是傷到了胸部,難怪我這些日子以來,胸口總是難受,我和我兄長是有感應的,他哪裏受到傷,我哪裏就會疼,唉!”
寶茨跳過來,滿眼好奇,蹲下身子,“真的嗎?我也聽說過呢,有的雙生兄弟就跟一個人一樣,沒想到今日真的見到了。”
夜遮天側頭看著寶茨童稚的表情,心中湧起愛憐,把寶茨拉進懷中,在耳邊悄悄言道:“寶茨,如果換了我也會為你擋那一掌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寶茨慌急地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胡說,誰用你死了?我隻是感覺欠了你哥哥一個人情,等明天見到你哥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
夜遮天掠了一下寶茨散亂的頭發,點了點頭,“好了,這不用你囑咐,你沒有變心就好,天還早,你回床再睡會兒吧,我也要回去了。”夜遮天說罷站起身,親昵地撥了一下寶茨的頭,轉身出了房門,又回身把房門輕輕地關上。
翌日天明,寶茨剛剛洗漱完畢,就見一個小丫頭笑盈盈地走進房門,說是寶茨的母親派人接寶茨回府,家中已無事。寶茨略收拾一下東西,到夜鴣天的病房道了別,便匆匆而去,臨走時沒有見到夜遮天,心中不免悵然,不知那夜遮天又跑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