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1 / 3)

誌明醒來,不知身在何處。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淡黃紗帳,透過紗帳,高高的天花板奪人眼目,其上鵝黃色作底,椰樹樣植物,水瓶,駱駝,或濃綠或金黃,一圈圈浮雕由外向裏縮聚,包攏住一頂奇形怪狀的吊燈。

誌明如僵屍般彈起,身上雪白絲被滑下落在暗黃床柱旁。

“你醒了?”旁邊一人道,誌明轉頭,瞧見一阿飛撞少年盤腿坐於地上,手持遊戲操縱盤,麵對巨型電視屏幕目不斜視。

他慢慢撩開紗帳,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裝飾成中東風味的房間裏,宛若酒店的特色套間,隻是電話冰箱全無,唯一的現代電器便是周小弟麵前的巨型彩電。

“這是哪裏?”誌明問他,周小弟不答,雙目圓睜緊緊盯著屏幕,棒棒糖棍子在鼓起的腮邊緊張顫動,顯是戰到酣處無暇顧他。

誌明翻身下床,找不到自己的鞋,隻好赤腳踏上色彩斑斕的波斯地毯。在床上不覺,一下地便感到地麵輕輕顫動,仿若腳下有個按摩器,耳邊還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沉悶聲響。誌明大奇,走到窗邊撥開厚厚紗帳,伸手去推窗頁。

“停手啊!”驚恐萬分的尖叫響起,他尚未反應,迎麵便是無數沙粒子彈般襲來。

“咳咳咳!”周小弟捂住口鼻衝來關上窗,回頭憤恨瞪住彎腰咳嗽狼狽萬分的誌明:“你無聊啊?沒事開什麼窗,累我又得收拾一次!”

一邊碎碎念,一邊操起雞毛撣子狂拍桌椅門床,波斯地毯一撩,掃帚吸塵器,動作一氣嗬成,熟練至極。回頭瞧見誌明仍是雙目通紅淚水狂流,少年良心發現,推他至一小門:“進浴室洗洗,省得眼睛瞎掉。”

誌明閉眼摸到水龍頭,伸頭一陣亂衝,五竅七孔盡是沙粒,勉強睜了眼,又覺頭上發癢,他將頭伸至水龍頭下,但見無數沙粒順水奔流。在浴室衝了半日,他才感覺清爽,出來時,外間除了周小弟,還多了個女子。

誌明心一悸,記起先前被這女子銀鏈兜頭立失知覺之事,謹慎停步。

女子已換了一身米色褲裝,同色係V領薄上衣,茶色眼鏡摘下掛在領口,更顯得一雙鳳眼銳利逼人。她雙手抱胸望著誌明冷笑:“醒得正好,你可認得我是誰?”

她是誰?誌明倒還要問問她,他瞧著對方不語。

女子麵色一變,將額前碎發撩起瞪誌明:“仔細看看這張臉,我是誰?”

誌明當真端詳女子麵容,隻見她額頭光潔,鳳鼻秀目,略帶古典的五官配上利落的短發竟也不突兀。一絲異樣掠過誌明腦海,待去捕捉卻又空白一片。

他搖搖頭。

對方臉色突變,緩緩上前幾步,誌明下意識要退,身後一麵牆壁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地瞧著她緩緩逼近。

女子玉手一伸,抓住誌明領口將他拉下,麵目猙獰,咬牙切齒:“你這負心賊,竟忘了我是誰!”

負心賊!

這三個字如同天雷劈得誌明震撼萬分,自幼稚園第一次與女孩子牽手至今,他還從未被女性如此評價過。

是安妮?是瑪麗?還是……

腦中努力嚐試將曆任女友的名字與眼前這張臉對上號,領口卻越勒越緊,誌明幾乎與那女子鼻尖相觸,冷汗連同濕發上水珠一齊狂流。

突地,一滴水珠落於女子唇上,誌明更加窘迫,腦中長長的名單不由消退了。那女子卻渾然不覺,仍是怒目緊盯誌明。

一直在旁屏息靜氣的周小弟見狀上前勸解:“我說,再勒下去他就要斷氣了。”

女子憤恨未消,重重將誌明推撞牆上,在房裏轉了幾圈,她突地停在電視邊一堆遊戲卡前,抬腳,未見使力,疊成小山似的遊戲卡便哢嗒嗒成了碎片。

誌明看得眼皮急跳,耳邊聽得周小弟心疼地吸了口氣。

這小阿飛對誌明大呼小叫,在女子麵前卻不敢發作,反而拖張椅子上前謅媚道:“鬼差大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生氣可是會變老的!”說罷勸女子坐下,抓本雜誌替她煽風消火,狗腿十足。

“鬼差大人?”誌明不由出聲,疑是耳朵出錯。

“你,說給他聽!”女子纖手一指少年,背對誌明坐下,似是惱怒得不願再見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