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櫻花似雪(3 / 3)

海子看著身旁的剪刀,身上的男人得罪了她,她不可能屈服,即使拿自己的兒子來威脅她。隻有保全好自己的清白,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愛。海天……海子看著門外的天,她終於可以去找他了……

剪刀刺破喉嚨,鮮血像奔跑的野馬,無法阻止,不可抵擋。

漢子停了手,摸著自己被血弄濕的臉:“媽呀!血……”漢子跌坐在一邊,另兩個漢子也停了手。他們驚訝了,驚訝於這個女人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而不畏懼死亡。

段孟然勉強地爬到了海子的身邊:“娘……”淚止不住留下,為什麼當他們快要過上一點好的生活的時候,這群人要把一切都抹殺掉?

三個漢子慌忙地跑出門外,他們是凶手,他們有逃脫不了的責任和一輩子的不安。

“娘……”孟然一聲一聲地叫著:“你是不會離開兒子的對不對?兒子還沒有長大,兒子還沒有成熟,您還要看我金榜題名。兒子還要給您買大大的房子,多多的衣服呢……”

海子早已閉起了眼睛,她看到了段海天,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人……

段孟然抱著母親的屍體發呆,淚,已經流幹。有一種痛苦是哭不出眼淚的,能流出淚的痛此時已經不叫痛了。

他默默地,默默地抽泣,默默地回憶。

記憶仿佛很遠,又似乎很近。一切盡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是娘一直照顧著他、疼他、寵他。記得很小的時候,被同窗的人欺負,每次帶著傷痛回家的小孟然,都會哭得稀裏嘩啦的,而母親卻總是溫柔地幫他揉著傷痛,溫柔對著他說些他不懂的人生大道理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用善良的心去寬恕他們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

娘總是溫柔地說出那麼多令他震撼的詩句。

娘……孟然的心已經痛得不能再痛了,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就這樣離他遠去了,唯一的一個……

他的身體也好痛,她會不會再次溫柔地替他揉著?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因為她已經離開了他。徹底地離開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易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的三春暉。

……

她的蒼白的指尖曾經理著他的雙鬢;

他經不住像小時候一樣;

緊緊地拉住了她的衣襟嗬,母親。

為了留住她漸漸遠去的身影;

雖然晨曦已把夢剪成了煙縷;

他還是久久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

歲月流水同樣的無情;生怕記憶也一樣褪色嗬,母親。

他怎敢驚動她的安眠……

段孟然離開了這個小城,不過,他發誓,他還會回來的。這個城市裏的人欠了他太多,欠了他的母親太多。

他何嚐不想為自己的母親討個公道呢?但是這裏沒有王法,有的隻是官官相扣。他會考取功名,為民請命。

他前方的路是坎坷的,但是他堅信自己能走下去。

坐在客棧的一角,他點了幾個饅頭和一碟小菜,他身上還有點小錢,由於不知道前方的路還有多長,所以他不舍的花錢。吃這些東西已經是很好的了。

他的鼻子微微發酸,想起了母親,總是把好吃的給他吃,自己吃剩下的,以後的日子隻有自己照顧自己了。

客棧裏的人神色各異,感覺都不是什麼善客。他把自己的包袱裹得緊緊的,怕會有個閃失。

他走出客棧,隻身前往下一個城市。他日夜趕著路,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還要走多久。夜半沒有住的地方,就蜷縮在樹梢上。沒吃沒喝的時候就強行忍著,隻要金榜題名,能為母親報仇,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佛光普照大地,在這種神聖的地方,又怎麼可能不安全呢。

好不容易找了一家破廟,段孟然抖抖身上的濕衣服,終於不用在外麵過夜了。看著佛祖的頭像,他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升起一團火,躺在火邊睡著了。

他睡得很安穩,連夜來的辛苦奔波,折磨著他。他太需要睡一覺了。

廟外雷聲滾動,預示著不安。

三四個蒙麵的人靜悄悄地來到破廟,看到熟睡的段孟然,互相點了點頭。

段孟然打了一個激靈,剛想睜開眼睛,卻被一個厚實的口袋給纏住了。他開始掙紮,可是他很快就倒下去了。

“這個人那麼瘦弱,能賣個好價錢嗎?”

“沒事,反正也沒有花咱哥幾個多少力氣,把他賣了,多少能賺點,現在把他打暈了,省的他鬧騰。”

一切又回歸剛來時的樣子,隻是火旁已沒有了熟睡的人。佛祖睜著慈祥的眼睛,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

待段孟然睜開眼睛是時候,他看到了山。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

親臨於大自然是一種美麗,可是他覺得隱隱不安。空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在賣力地幹活,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拿著鞭子的人,若是有人慢了下來,他們就會給他一鞭,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紅色的淤痕,是多麼的礙眼啊!

他吃力地爬起來,他知道自己很不幸,被人賣到了這個地方。這是苦力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輩子都別想出去了。

求生的本能,他抬起腿,向遠處跑去。像是有目標,卻隻是個無頭蒼蠅。

拿鞭子的人把他打倒在地。他無力爬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他痛苦地大叫了一聲,為何他的命運要如此的坎坷?這輩子,他都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敢問蒼天是否有眼?夕陽山外山,這裏就是他的墳塚啊!

“你小子快給我起來幹活。”鞭子又輕吻了他的肌膚,隻是他感覺是如此的痛。掙紮著站起身來,否則他會被打死。

拿著鋤頭,跟著別人一起做事。身後的鞭子不時地落在身上,他眼裏噙著的淚水掉了下來。他很想自己的母親,他感歎自己的命運,一切的一切,還輪到他去選擇嗎?

身體很痛,心很痛。像粉色櫻花被撕碎。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黒,身上衣正單,心優命運為何酸。

可恨的是心中還有一番抱負,可悲的是母親的仇恨未解,天意弄人。

他還想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種植一片櫻花林嗬,一片隻屬於她的花海。

可現實告訴他,他不可能活著走出去,不可能有機會去把心裏的想法實現,他的一生已經被注定。

黑色的山,埋藏了他太多的心事,若是能活著出去,他隻想自己的生活變得簡單,和自己心愛的女子,住在櫻花林深處,不過問世上的事。兩個人的生活,兩個人的堅定,兩個人的浪漫。他的心已經累了,再也受不了世俗的作弄。如此簡單的生活便已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