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她砍斷左手,落下懸崖,沒想到溫簡竟然尋到了這隻斷手,並且將之據為己有,用心保存!
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己夜夜睡覺的床下放一隻人手?!如此可怖之景,如此可怖之事,若是尋常女子隻怕是會感到害怕,或者被這種詭異之極的行為和癖好嚇的掉頭就走,可是她一絲一點一毫一粒都不怕,不光不怕,這斷手之人遇到昔日的斷手,此情此景竟然心頭湧出了一絲詭異的……甜蜜。
溫簡藏著她的手?阮紅嬌撫摸著瓶身,微微笑了起來,愉悅的心情衝淡了剛剛發現書信時的沉重,這種異常的心態,果非常人能及也。
等到溫簡練完了劍,在堂屋沒有看到阮紅嬌,走到臥室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的髒衣服和雞毛撣子都掉在地上,而阮紅嬌坐在凳子上,琉璃瓶擱置在床頭桌上,她顯得十分的鎮定,一雙水汪汪的的眼眸,凝望著他問:“五哥,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嗎?”
如果被溫簡發現阮紅嬌偷看了他的私人信件,他很可能會生氣。但如果阮紅嬌找出的是他的私人“收藏品”,雖然他也會生氣,但更多的則是……窘迫。
“我不過想要幫你打掃一下屋子……不是有意看到的,但是……你把這樣的東西放在床下,你……睡得著嗎?”阮紅嬌說得小心翼翼,看上去有些不安和可憐。
換做正常人,在心上人的床下找到一隻人的斷手,更甚著還是被心上人給泡在防腐水中珍藏,這癖好未免太過嚇人了,所以她現在的反應才算合適,同時把自己的責任都給推掉了,將矛盾話題從“我為什麼會要翻看你的私人物品”變成“你覺不覺得你這樣太變態了”上麵。
所以溫簡生氣的情緒被窘迫的情緒占了上風,他感到有解釋這件事的必要,可是如果真要解釋,則會讓他更加窘迫,於是他走過去將琉璃瓶捧了起來,要放回鐵皮匣子裏去。
“這不關你的事!”溫簡低頭冷硬的道。
阮紅嬌伸手阻止他拿琉璃瓶,將琉璃瓶按在桌上,她盯著溫簡的雙眼,道:“不,這件事跟我有關。”說著,她抬起自己斷了的那隻手,抬到溫簡麵前。
她的斷口處仍然被包紮著,袖子空空的少了一截手掌,看上去甚是怪異,她繼續問:“你不覺未免太過巧合嗎?我幾乎以為這就是我的手。”
“不是你的。”溫簡道。
“我知道,那麼這是誰的呢?”阮紅嬌右手撫著溫簡的手,將之從琉璃瓶上拉下來,然後錯身一步上前,正麵對了溫簡,她道:“這的確不是我的手,隻不過它的主人和我一樣成了殘廢罷了,我一直很奇怪,像我這樣的女人,五哥你為什麼願意對我這麼好,五哥,你到底隱瞞了什麼?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阮紅嬌凝著眉頭望著溫簡,一雙清澈的瞳孔裏映著這個人的輪廓,她看上去那麼著急,那麼害怕,那麼不安,宛若一隻無辜的小鳥那麼不知所措。
看著她這樣慎重,溫簡反而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他鬆懈來了下來,繼而歎了一口氣,道:“你想多了,這件事跟你其實沒有關係,隻是跟多年前的一樁舊案子有關罷了。”
他明顯不想講下去,可阮紅嬌馬上道:“我願意聽你說。”
聽到她這樣說,溫簡略沉吟了一下,問:“你真想知道?”
“嗯。”阮紅嬌慎重的點頭。
這事溫簡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會兒說到這份上,他突然有種傾訴的想法,或者更想知道若是阮紅嬌知道了那件事,又會是怎樣的看法,他想了想,將阮紅嬌帶到凳子那邊坐下,然後他望向窗外。
已近午時,乃是一日當中太陽正豔的時候,院子裏的綠兒已經洗好了衣服,正在一件一件的晾曬起來,陽光下,她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絲毫沒有發現溫簡正在透過窗戶看她。
溫簡看著她,看著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沐浴在陽光下是一件平凡而簡單的事情,可是曾幾何時,這種被人忽視的光和熱,也曾對另一些人彌足珍貴過……
“這是一個犯人的手,她是我畢生的恥辱,但我不得不承認,也是我至今為止未曾解開的迷。”溫簡緩緩道,從他的聲音裏,可以聽出某種遺憾或者……若有所失。
為了讓他能夠順利的說下去,阮紅嬌循循善誘的問:“她犯了什麼罪?”
“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但總歸是十分嚴重的罪名,而我是她的審訊官,我想要盡可能的讓她說出一些對我們有用的供詞,結果……她騙了我,讓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然後她逃走了。”過程關係一些機密,溫簡沒有細說,隻是簡要的描繪了一下當時的局麵。
“每個人都說,你是太平鎮五十年以來最好的捕頭,到全味居來過的捕快們也是這樣說的,他們說你幾乎不犯錯。”阮紅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