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取定息的存款該怎麼辦呢?”
“唔,那要帶身份證去銀行,利息換算成當天的活期利息,還要交20%的利息稅。”
“身份證?那……我去年去歐洲玩的時候辦的那個身份證還能用嗎?”
“那是臨時的身份證,有效期是五年。”
“太好了!我去找出來。”妍雅轉身就往樓上跑。
“小姐!”顧媽喊住她:“你找那個做什麼?”
妍雅支吾不語,顧媽問:“你不會想去拿你父母替你存的那筆錢吧?”
“我,顧媽……我現在要錢有急用。”
“是為了暉少爺嗎?”
妍雅一愣,“你……知道?”
“我聽說了。他的同學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
妍雅拉住她的手,“顧媽,我的存折裏有二十萬,我想先取出來,你幫幫我。”
顧媽歎了一口氣,“不行,那筆錢現在取不出來。”
“為什麼?你不是說有身份證就可以嗎?”
“那是你父母人替你存的,你現在還未成年,隻有監護人才能去領取。”
“那怎麼辦?”妍雅急得跺腳,“黎梔馬上要做手術,沒錢的話……她會死的!”她從口袋掏出的存折,狠狠地咬著嘴唇來回瞧了兩遍,又把它扔在地上。
顧媽歎著氣把它撿起來。“小姐,我這裏還些積蓄,你要是急用的話先拿去吧。是活期的。”她取出另一張存折,把它同剛剛被丟掉的一起遞給妍雅。
折子上的金額是五萬元人民幣。妍雅抬起頭,“顧媽,你……”
顧媽拍拍她的手,“先拿去吧,救人要緊。”
“……嗯!等爸媽一回來我就讓他們還給你!”
老管家笑著搖搖頭。這位曾經嬌蠻、任性、從小便得一身寵愛的小小姐已經長大,再也不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了。
妍雅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了葉暉,還有謝宜。
“謝叔叔?”她喘著氣,有些遲疑地看著麵前的中年男子。謝意是今日集團的總經理,也是父親手下的肱骨要臣。
謝宜看見她也有些意外。“小雅?”他笑著望著她:“好久不見,長這麼高了。怎麼,今天也是來看同學的嗎?”
“同學”應該是指黎梔。妍雅點點頭。她又望了望一旁沉默著的葉暉。曾經,曲迪就是拜托謝宜把葉暉接到芬園來的。她想,她大概知道為什麼謝宜會在這裏了。
果然,謝宜接著說:“小暉的同學生病了,我過來看一看。要不你們先回病房等我吧,手續馬上就辦好了。”
原來他找到了謝宜。
妍雅捏緊手中的存折。
這樣也挺好的。到底謝宜是有能力幫他的人。而且他已經幫了他。
葉暉沒有回病房,他還有事跟著謝宜去辦。妍雅一個人來到黎梔身邊。
“你來了?”那個女孩一看到她就微笑起來。她的腕上連接著粗粗細細的管子,上方吊著幾大瓶各種顏色的液體,所有的液體都在一滴一滴流進她細瘦的手臂中。這是化療。乍見令人觸目驚心。
妍雅在她旁邊坐下。還沒說上幾句話。黎梔突然捂著嘴反胃起來。妍雅慌了一瞬間的神,趕忙跑去浴室拿過一個盆接在她胸前。
黎梔吐了好一會兒,總算停住。妍雅拿過水給她漱口,然後去浴室倒了穢物。
黎梔吐的都是酸水,其實她已經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了。
“對不起……”她說:“我沒想到化療會讓人這麼想吐。讓你做這種事……真對不起。”她抿著嘴唇,手指捏得緊緊的,眼裏全是歉意、卑弱、以及入骨的悲哀。
看得眼前的人也悲哀起來。
“你別說話。好好的把病治好。”妍雅咬了一下嘴唇。她不是同情她,隻是,現在的黎梔讓人無法丟著不管。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況葉暉?
“過兩天就好了。”那個虛弱的女孩又微笑起來,“過兩天化療完了我就要手術了。葉暉說主刀醫生是這方麵的權威,會把我治好的。”
“嗯,會好的。”妍雅說。
安靜了好一會兒,黎梔又說:“妍雅,謝謝你來看我。”
她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那天妍雅沒有等葉暉回來就先走了。之後的一個星期她也沒再去過醫院。
或許她是有些怕的。怕聽到黎梔虛弱的聲音,怕看到她愈發憔悴的麵孔,怕見到葉暉沉重的模樣,更怕聽到心裏一直惴惴不安的事情。
她在悄悄的計算著。黎梔應該做手術了,手術應該結束了,她應該慢慢恢複了,葉暉應該來學校了……可是沒有,葉暉一直沒有來學校。
一星期。兩星期。
高中部的老師說他請了假。他們都知道他在照顧黎梔,這樣的情況令人無法不通融。
曲迪和關麗敏也回來了,聽說這樣的情況,立刻就開車去了醫院。妍雅這才也跟了去。
黎梔卻已經不在那個病房了。
他們見到了滿臉焦急的謝宜。
“曲總,你們也來了?那個女孩……她在手術時引起了大出血,之後截肢部分又由於並發症引起感染,聽說是昨天晚上走的。今天早上醫院打電話通知我,我過來後就沒再看到小暉少爺了……”
妍雅隻覺得一陣耳鳴,整個腦袋都嗡嗡的作響,接下來什麼也聽不見了。
走了。
黎梔,不久之前還見過的女孩,就這樣的不見了。
她在自己麵前哭過,笑過,受傷過,倔強過。宛如昨日。
可是她卻已經永遠的不見了。
葉暉呢?他現在在哪裏?
他該怎麼辦?
葉暉消失的第三天,妍雅來到了育英院的門前。
門房把她攔在大門外,“小姐,你找誰啊?”
“有一個叫葉暉的人……他在不在這裏?”
“葉暉?哦,你說以前住這裏那個小孩啊?他早不在了,被領養好幾年了。”
“那他這幾天有沒有來過?”
“沒,這幾天沒人來。”
妍雅在育英院門前猶豫了一會兒,說:“那——我想進去看一下,可以嗎?”
她來到了育英院裏。
不算太寬敞的一塊地方,有兩棟四層的樓房,一片操場,一溜平房,一塊空地,空地那頭還有雜亂的一片樹叢,分外寂寞地堆在視線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