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將軍府裏喜幛高懸,張燈結彩,金色的雙喜字在燦爛的火光中躍動著。
身穿大紅喜袍,頭戴吉冠的段淩風,軒朗俊俏、神采飛揚地指揮著仆役布置喜堂,安排庭席,正忙得不可開交之時,一個身著彩綾的婢女匆匆奔到了他身邊,屈膝行禮,低聲道:“將軍,小姐她不肯換上喜服。”她遲疑著,吞吞吐吐地道:“小姐說,她這一生隻會嫁給一個人……而她已經……已經嫁過了……”
段淩風頓時麵色大變,寒了臉問道:“她人現在在哪裏?”
婢女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如此大怒,心中一驚,戰戰兢兢回道:“掬雪閣。”
段淩風一甩紅袍下擺,大踏步往後廊走去。
他穿廊過橋,來到了將軍府中他特地為了她而建造的掬雪閣,隻見身著雪白綢衣的原靜雪就站在花海之中,那婀娜多姿的輕盈體態,美麗動人的無暇麵容,完美得令百花都為之黯然失色。
段淩風不由得看得有些癡了,滿腔怒意頓時消逝無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極深極沉的酸澀。
“吉時就快到了,賀客也即將臨門——”他凝聲道。“你怎麼還不換喜服?”
原靜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漠然地答道:“好馬不配雙鞍,一女又豈能去嫁二夫?我既然已經嫁給了絕情為妻,就不會再嫁給別人的。”
段淩風踉蹌退了兩步,難抑心痛地望著她,從咬緊的牙關迸出話來。“你,是我的妻子,你爹親口將你許了給我的,咱們有夫妻的名分。”
“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不是嗎?”她譏誚地笑道。語畢,即將頭轉向一邊,寧可看著那些花花草草,也不願再看他一眼。
“好!既然你已認定了這一切全是我的一廂情願,那麼我就幹脆一廂情願到底!來人啦,給我替小姐換上嫁衣!”段淩風怒喝一聲,便見一群婢女立馬魚貫而入。
“不!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不可以強迫我!”原靜雪奮力地與那群企圖扯下她衣服的婢女抗爭著。
“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聽話!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的另一個身份是段王府的小王爺,也就是所謂的皇親國戚。你若是今日不肯乖乖與我拜堂,那麼改明兒我就上告皇上,治你們原家一個悔婚之罪!”段淩風憤怒到了極點,口不擇言地厲聲恐嚇道。
“你,你不會這麼做的!我爹與你父王是至交好友,你父王不會允許你那麼做的!”差點就要被他唬了過去,但原靜雪轉念一想,就憑著段王爺與她爹的這份關係與情意,她才不信段王爺會昏庸的假公濟私,隻單單聽信一麵之詞呢。
“哦?是嗎,你就那麼自信?就算你爹與我父王是至交好友又如何,你與人私奔苟合已經大大傷害了我段王府的名譽,你最好不要忘記,這段王府還有一名王妃的存在!你覺得——以我母妃對你的種種偏見,再加上現下這件事情,她——會放過你們原家嗎?”看著她一陣青又一陣白的變臉,段淩風放肆地大笑道。
“你!你好卑鄙!”原靜雪睜大雙眼瞪著他,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簡直恨不得將眼前人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好說,不過我勸你還是快點換好衣服吧,畢竟,大家還都翹首等待著我們去拜堂呢。”話一說完,段淩風便甩下一屋子的人,獨自大踏步的離開了掬雪閣。
……
鑼鼓喧天,爆竹陣陣。
寬敞的廳堂之裏,作為主婚人的段王爺夫婦分別坐在了兩張主椅之上,而那些前來觀禮的大批賓客則分為兩排,各站一側。
“恭喜王爺夫婦,真是喜獲佳媳啊。”賓客甲上前一步送上祝福。
“是啊是啊,兩位新人真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啊。”賓客乙也不落人後地捧上一句。
見鬼!連人都沒看到就說什麼男才女貌?簡直睜眼說瞎話!大紅蓋頭罩頂,由喜娘攙扶著走向新郎的原靜雪,內心不禁為那些虛偽的奉承話感到無比可笑。
“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就為!”站在主婚人身旁的司儀高聲宣布道。“一拜天地——”
“不準拜!”一道比冰還冷的聲音突地響起。
在場眾人乍然回頭,不知何時門外的大樹之上竟端立著一名玄衣勁裝的男子,頎長瘦削的身影有著山一般穩靠的氣息,清俊的臉龐上閃著妖異,是那種叫人打心底發寒的感覺。
男子縱身一躍,如神祈一般緩緩降臨到了地上。下一刻,滿地鮮紅的炮竹屑被他強勁的內力震得四處飛揚,就像是天空降了一場紅花雨一般——醉人心懸。
原靜雪猛地一把扯下頭蓋,滿臉欣喜地望向來人。
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
我始終堅信著你一定會來的!
當然,你是我最重要的妻子,我不會讓任何人將你從我身邊帶走的!
他溫柔的望著她,四道目光在空中交纏著,無盡的情意綿延開展,那股深厚濃烈的情誼,連旁人看了都不禁要為之動容。
“來人啦!替本王妃將這狂徒拿下!”就在眾人恍惚之間,段王妃發下命令。
“是!”下一刻,數十名士兵一擁而上。
那男子眼眉一挑,對數十名士兵竟是全然不放在眼裏,隻見他行若無事,神情自若地在那些士兵之中間穿插來去,手中劍如風馳電掣,每次揮動,必有一人倒下,頃刻間已有數名士兵橫躺在了地上。
轉眼之間,男子已來到了原靜雪的跟前,長臂一伸,便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放開她!”段淩風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但終究是慢了一步。
隻見那男子提氣一躍,便如大鵬展翅一般攜著原靜雪飄然而去了。
一瞬間,被留下的眾人是一片嘩然,有叫囂著要去追趕的,也有氣惱著開口怒罵的,但這其中,唯有一人,卻是自始至終不曾發過一言,隻是淡定地看著這出鬧劇幕起幕落……
……
段淩風一路追逐在後,一行人終於在一處懸崖邊停了下來。
“靜雪,如果你現在願意立刻跟我回去,以往的一切我便不再追究,甚至——我還可以放他離去!”段淩風伸手一指,指向莫絕情。
“段淩風,算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們好不好!”為什麼?為什麼他非要這樣苦苦糾纏著她呢?難不成真是她上輩子欠了他的?
“不可能!我曾經說過,今生今世你原靜雪注定要成為我段淩風的妻子,所以即使你死了,你也必須是我段家的鬼!”段淩風強勢地一口回絕,那霸道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他多年的等待,多年的守候,如今卻要他拱手讓人?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