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出門前,發現自行車後胎軟了。約翰這時在場。他說車胎破了,必須補好,才能使用。他還說,他有補胎用的材料和現成工具。我說我是懶人,手也笨,又得馬上去英語係,先打打氣,隻管今天下午能騎,明天再補吧。於是他主動提出幫我補。我想他在機械方麵很在行,便不推辭。半小時不到便修好了。打足氣,就像換了一隻新胎。
下午去英語係公共活動室,曹山柯、姚建彬正好也在,於是大家一塊商量,計劃九月上旬去倫敦莎士比亞環球劇場看莎劇,並在當天下午再看一個音樂劇,爭取在一天之內做兩件事。時間暫定為9月11日。莎劇暫定為《徒勞無益》(Love's Labour Lost),音樂劇暫時定為《歌劇魅影》(Phantom of the Opera)。後來管理係餘江(國內單位為中科院)打電話,問最近有什麼活動,我告訴他這個信息。還將告訴地質係的馬錦龍。
8月29日星期三
“勢利鬼”奈保爾
下午2點半與凱文·諾蘭(Kevin Noland)在大學中心格蘭塔(Granta)酒吧見麵。
他想到中國大學教教書,蒲齡恩知道深圳大學需要外教,把他介紹給了我。諾蘭現年五十三歲,自由職業者,標準的左派,蒲齡恩的同誌。他興趣廣泛,除了寫詩、教書、翻譯之外,還搞文學、電影評論,目前正在劍橋大學讀藝術史博士,同時也修英國電視大學生物學本科課程。問,像他這樣憑著興趣什麼都做做,是不是很自由?他說,做自由職業者並非自己的選擇,而是境況使然,現在想“安頓”下來。我想,讀藝術史博士便是為“安頓”下來或找到穩定教職所做的努力;到中國教一段時間書,可為在英國找到教職增加籌碼。
話題自然扯到文學上來了。他說在劍橋見過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給他的印象極差。說奈保爾對學術“非常鄙夷”,在公開場合汙辱學者,說他們所寫所說全是胡話廢話(我想這跟學術界對奈保爾批評多於褒揚有關)。更糟糕的是,奈保爾是一個勢利鬼!他對有身份與沒有身份的人的態度迥然有別。問他,見過拉什迪沒有?他說沒有見過,但對他印象很好;他的作品總是牽涉到西方與東方的齟齬、衝突。又問,讀過《撒旦詩篇》沒有?他說讀過。這本小說寫得如何?他說,即便拉什迪也會寫很糟糕的小說。糟糕在何處?糟糕在惹火燒身,招來了伊朗的死刑命令。我說直到目前,拉什迪仍然處在警方的嚴密保護下。心裏想,諾蘭之所以讚許拉什迪,與後者的左派立場應大有關係。然後問他,喜不喜歡石黑一雄的小說?他說對他的作品沒有什麼了解。又問,讀過他的小說沒有?他說讀過,但對他實在沒有什麼看法。最後問,讀過毛翔青(Timothy Mo)的小說沒有?他說讀過,很喜歡。還說毛翔青曾是一家拳擊雜誌的記者!我說毛翔青本人喜歡拳擊,而且打得相當不錯。
諾蘭拿出一本剛出版的詩集——Loving Little Orlick——送給我。從簡曆上看,他已出版了七本詩集。問他,出詩集有沒有稿酬?他說沒有。要不要自己貼錢出版?不用,能夠找到資助的;這本詩集的出版就得到了英格蘭文化委員會(Arts Council England)的資助。我說,難怪我印象中如此多的英國人在寫詩寫小說;從比例看,發達國家的寫作人口比發展中國家多得多,因為即便得不到市場的認可,也能獲得基金會的支持。諾蘭說,雖然英國寫作人口很多,但最終能在市場和學術界站住腳的,卻少之又少,不到百分之十;而真正能享有文名的,就更少了,可能不到百分之一。要在市場和學術界站住腳,書評這個關口是非過不可的。問他,是否常常讀《泰晤士報文學副刊》?他說不大讀了。現在TLS已墮落,所請評書人大多思想保守;相比之下,《倫敦書評》好得多,既有視野,也有深度,不僅好過TLS,甚至好過《紐約書評》。我想,諾蘭的判斷與《倫敦書評》更“進步”的立場有關。我說,我也有同感,《倫敦書評》上每篇評論都非常有分量;但與TLS相比,幾乎沒有短評,形式風格也不那麼多樣化,涉及麵更不那麼廣;如果也能有一些音樂、藝術、建築方麵的評論文字,就更好了。所以,兩份書評雜誌應該兼而讀之,不可偏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