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好,康河上劃船的人很多,但全是進行九人賽艇(八名劃手,一名舵手)訓練的。有女隊,也有男隊。有兩個隊比賽的,也有進行一般訓練的。一般情形是賽艇裏九人在河上劃,另兩個人沿河騎自行車當拉拉隊並計時,所以一個團隊至少有十一人。各隊速度都很快,相當於騎自行車的中等速度。國內也有賽艇隊,但除了參加大型比賽尤其是奧運拿獎牌的,沒聽說有什麼業餘賽艇隊的。據說全中國隻有清華大學有賽艇隊。
農場那幾千公頃大的一望無際的油菜地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還看到好幾種叫不出名的大型農業機械。從前在英國坐車,沿途看到的農田大多是小塊的,從來沒有見到這麼大塊的地。看來,集約化耕種已不是美國人的專利。
返回時在康河邊見到一大群五顏六色、身材佼好的奶牛,有五六十頭。一路同行的東北師大博士生劉風光拍照,使我們得以榮幸地與靚牛們合影留念。
回劍橋路上,在一個小鎮子的十字路口看到一個一戰、二戰中陣亡將士的紀念碑。戰死者人數不多,加起來二十幾個,但全是當地人。碑上不僅刻有每個人的全名,還刻有其軍銜。石碑不高,也不大,所用石料很一般,既非大理石,也非花崗岩,但區區一個小鎮便能樹這樣一個紀念碑,可見英國人對生命之尊重,對為國捐軀者的生命價值之充分肯定。這對凝聚共同體精神所起的作用可想而知。事實上,不僅英國,整個西方的做法都如此。美國華盛頓有著名的越戰紀念碑,把近五萬個戰死者的名字全都刻在碑上(眾所周知,對戰爭的評價也刻在碑上,而且與美國政府的立場相距甚遠)。相比之下,中國有大量無名烈士墓,無數為國捐軀者真的甘當“無名英雄”?他們的家人和後人也真的願意他們當“無名英雄”?2001年10月去湖南衡山,看了民國時期修建的“忠烈祠”(狀況雖然過得去,但遊人稀少),發現那裏有為抗戰中捐軀者設立的幾百個牌位,但他們全是師級以上的軍官,下級軍官的名字根本見不著,更不用說普通士兵了。
6月9日星期六
河上音樂會
晚上在三一學院康河岸邊聽該學院合唱團演唱。
這是一年一度的“河上音樂會”(Singing on the River)。這種音樂會已有悠久曆史,別出心裁之處在於表演者坐在六隻特製劃艇上演唱,而觀眾坐或站在康河兩岸的草地上欣賞。與音樂廳裏舉行的一般音樂會不同的是,今天的音樂會不僅免費,而且很隨和,讓人覺得很親切。聽眾中有很多學生早早就來了,一群一群打開毯子席地而坐,又吃又喝,又說又笑,把音樂會與野餐聚會結合在一起了。當然,也有一些老人帶著自己的折疊椅早早地坐在那裏等候。
7點45分許,三十幾個合唱團學生登上了泊在西岸的六條劃艇(聽眾主體在東岸),緊接著指揮也上了船。沒有一般音樂會指揮出場時觀眾鼓掌這一儀式性程序。這大概是因為船上重心不穩,指揮不方便站起來向觀眾致意。所以,音樂會是在許多人沒怎麼注意到的情況下開始的。我也是在純美的人聲從河上升起以後,才意識到音樂會已然開始。
與一般音樂會一樣,今晚的音樂會分為上下兩場。上半場演唱了一些二十世紀以前的作品,下半場主要是二十世紀的作品。上半場有十三世紀的歌曲“夏天來了”(Sumer is icumen in),用古英語演唱;也有文藝複興時期的歌曲,如“知更鳥,柔美的知更鳥”(Ah Robin, Gentle Robin),甚至有亨利八世作曲、作詞的“昔日友情”(Pastime with Good Company)。
由於是露天演出,無伴奏合唱,也不使用擴音設備,所以音量較小,但演出效果一點不比在音樂廳差。正是在這種沒有一點回聲的自然狀態下,人嗓發出的樂音聽起來更為純真,和聲聽起來更為和美,各個聲部的此起彼伏、起承轉合聽起來也更為清晰。
傍晚時分,垂柳依依的河岸草地上密密麻麻坐了一千五六百人。除了歌聲,整個地方竟是一片寂靜。時不時遊來一群歸巢的野鴨或天鵝,像一隻隻無聲駛過的小艦隊,在水上舞台與觀眾之間雍容優雅地通過。它們似乎意識到人類在進行特殊活動,偶爾嘎嘎一叫,也壓低了聲音,對音樂會一點也不構成幹擾。離水上“舞台”約二十米處有一座小石橋,通往各人文學係所在的Sedgwick S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