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3 / 3)

“噓,你聽。”我豎起手指,“在發麵具呢,舞會要開始了。”

“是啊,假麵舞會,人又多戴一張臉。”他欣然笑道。

會場逐一關了燈,暗暗的,到處燃著詭異莫名卻又溫柔的燭光。所有人的臉上都已戴了麵具,華美的、精心製作的麵具,遮住表情;朦朧的光線中,音樂響起、那麼柔軟。這是個幸福的夜晚——對某個人、某些人來說。我借口拿吃的,趕緊離開他身邊,心裏有一股莫名的鬱悶無處宣泄,真想把桌上亮晶晶的盤子酒杯都掃在地上。彎著腰努力辨認餐牌上的字時,我聽到沈錐的聲音。

他在向所有人宣布求婚成功的消息。

會場安靜了幾秒,霎時間突然掌聲雷動,尖叫頻頻。我拿著裝了一半的盤子發呆,幾十米開外的台子上,燈光聚集了所有人的焦點,沈錐和傅憑瀾應觀眾的強烈要求當眾擁吻……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吻。

我端起盤子沿著牆根回到沙發旁。

“很相配,是不是?”沈陌問。

“是吧。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隨口說。

“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幸福。”沒有理會我的話,他兀自低語著。

“有些幸福短暫如過眼雲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尖刻,喜歡抬杠。

“總比連過眼雲煙的幸福都抓不住的人強嗬。”他淺淺地、旁若無人地笑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回去睡會覺。”

我想也不想地爬起來,“一起,我送你。”

“你留下玩。”

“你知道我討厭這種地方。”我不客氣地頂回去,但是話才說一半,他的胳膊已經架在我脖子上了。

“走吧。”

結果那晚,我趴在沈陌書房的桌子上睡著了,而他在跟我一牆之隔的臥室裏。相安無事到天蒙蒙發亮,我的手機突然狂聲大作,因為嫌雞叫太斯文,我特意換成了狗吠,下場就是驚得自己差點滾下椅子。

摸兜時發現肩上蓋了件厚厚的棉衣,女式的,有嫻靜的碎花圖案,齊漱玉來串門時我看她穿過,是她給我披上的嗎?來不及想那麼多,我趕緊按下接聽鍵以免把他們吵醒,“喂……小舅舅?!”

小舅舅給我打電話時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聽完他的話後我也懵了好一會兒,沈錐進了醫院?!怎麼會這樣,昨晚他還好好的,活蹦亂跳向情人求婚成功,這才隔了幾個鍾頭就進醫院?

雖然腦袋裏一團糨糊,我還是下意識壓低聲音:“我馬上來,到了再說,哪家醫院?好,好。”

輕手輕腳帶上門,我衝出去攔車直奔中心醫院。小舅舅在大門口截住我,不由分說拉著走側門,“看見那些人沒有?都是財經版的記者,不知道誰放出去的消息,這麼快就跑來醫院裏嗅!”

“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事!大事!”小舅舅急匆匆地一頭紮進電梯,“這事處理不好,大家全玩完!”

我才知道昨天跟沈陌退場不久沈錐也沒了人影,傅憑瀾見他去洗手間久久也不出來,不得已拜托小舅舅進去查看,小舅舅發現他暈在廁所,嚇得立刻火燒屁股地開車送醫院。

“我們走的時候特意選了安全通道,就是怕驚動太多人,天曉得怎麼會這麼快就泄露消息,醫生!一定是那些醫生!”小舅舅氣呼呼地摁著電梯按鈕。

“沈錐得了什麼病?”我還是莫名其妙。

小舅舅拍著腦門,然後瞪我,“不是病!醫生在他體內檢查出了嗎啡的成分!嗎啡你知道嗎?他們懷疑沈錐有毒癮!”

“啊?!”我驚得非同小可。

“這種東西又不是普通人可以弄得到的,如果確定真是嗎啡,而又沒有相關手續能證明持有合法的話,不是吸毒是什麼?”

我下意識伸手按住口袋,那裏是舒雯給我的藥品鑒定報告,我在腦海裏飛速思考,沈錐根本不像癮君子,沈陌雖然有嗎啡,卻絕不可能幹這種陷害弟弟的下作事,其中一定有人作梗,但不管如何,我得隱瞞住沈陌有藥這回事,否則局麵隻會更亂。

電梯門開了,小舅舅指指其中一間房,“小舫你去跟醫生談吧,我得聯係點人手來搞定那些記者!”

我看到了仍穿著禮服的傅憑瀾。她披了件大衣坐在床邊,玫瑰紅的裙邊逶迤拖地,滾上了灰塵,像一朵無人欣賞的花,開放在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空間。

我猜沈錐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吧,她攥著他的手睡著了,那肩上搭著的大衣順著脊背弧度微微下滑,眼看就要掛不住。我過去抓著領子往上輕輕提了提,再蓋下去時把她弄醒了。

她揉揉眼,馬上去看沈錐的臉。我聽到腳步聲,轉頭望去,醫生正拿著病曆表走進來,一邊跟護士、當然同時也是在跟我們交代著:“嗎啡過量中毒。不過還好,劑量不足以致命,而且發現得早,洗了胃、也注射過拮抗劑納洛酮,已經沒事了。”

一聽到這句話,傅憑瀾立刻露出淺淺的笑容。我注意到整個過程中她一直都沒鬆開過沈錐的手,而且越握越緊。

“他什麼時候會醒?”她急急地問。

“不會太久的,但短期內會有後遺症。”

“呃,這個短期具體有多久?”傅憑瀾可以隻在乎他的生死,我作為助理卻不得不順帶關心一下公司因此導致的混亂局麵可能持續的時間長短。

“那要看他的用藥史了,一般三到五天就會產生耐藥性,一周以上便可成癮,不過極量隻能是30毫克。還得提醒你們一句,嗎啡不是隨便可以買到的東西,必須出示醫生處方,否則就是吸毒行為,醫院有必要通知警察。”

“這是胡說!”傅憑瀾突然轉過來打斷我們,“沈錐的身體一向很好,而且相當自律,絕不可能去沾染毒品!”

醫生給她吼得一愣,我也被震住了,不過反應稍微快一點,“是啊,他不是亂來的人,肯定有誤會。”

大概我們這種人在醫生眼裏稀鬆平常,他點了點頭便抽身離開,神情淡漠。傅憑瀾也不在意,繼續認認真真地攥著沈錐的手,指腹小心地在他指甲邊沿摩挲。

往外走時,我忽然聽到她小聲說:“隻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要。那些東西,全送給他吧,他愛拿多少,就拿多少。你有我,我有你,就夠了。”

因為這句話,我心裏突突一跳。

難道她竟會懷疑是沈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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