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飄零,飄零(3 / 3)

就這樣,柳洛梅就笑了,她覺得自己今生值得了,有一個至死不渝的愛人,又在皇宮裏得到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雖然二者都短暫,但她覺得常人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她都經曆了,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她唯一虧欠的就是那個叫蘇澄的男子,那個如梅花一般溫和的人,她到死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阿紫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柳洛梅的氣勢壓著不能喘氣,但是很快禦林軍匆匆趕來將手中的長矛圍住了站在亭子中一動不動的柳洛梅。

“臣等護駕來遲,請陛下和昭儀恕罪!”

“還恕什麼罪?還不快將這個刺客帶走?”阿紫覺得心中有些浮躁,她恨不得立即將柳洛梅打進天牢,她見不得那個女人嘴邊那滿足的笑容,那笑容就好像在說:我及時死了也滿足了,也不枉此生了。可她最恨得就是:所有的人都能滿足,都能幸福,但是她卻得不到。

“是!”

柳洛梅沒有任何的反抗,轉身被禦林軍圍擁著走下了亭子。

竹醉痛苦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刻在臉上,她恨自己不該考慮那麼多,當初就該決定立即帶她走,可是現在這樣該如何收場?就算自己現在立即回到肉身中也不能立即救她了。

要救她嗎?

身邊關切的聲音傳來,她才驚覺身邊還有一個仙靈在,而她卻太過關注柳洛梅,忘記了他。

梓蓮看著她皺眉,和露出那心痛的表情的時候也在等待她開口,等待她開始又一次地相信自己,但是他卻悲哀地發現,就算她著急到全身顫抖也沒有向自己開口。

直到他不願意再見她那痛苦的表情後,還是他先開了口。

要!

竹醉開口說出那一個字的時候聲音中也抑製不住地發抖,眉頭上很明顯地寫著軟弱和無能為力,這些看在他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如果當初沒有那些事情該有多好?

可是還沒有到他動手,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讓他舉起的手放了下來,那個聲音來自皇帝,這是那皇帝第二次讓他和竹醉吃驚了。

他和竹醉都清清楚楚地聽見那皇帝道:“放開柳婕妤,我們隻是在做遊戲!”

最錯愕的是阿紫,她真的不敢相信,就在今日她的媚術居然失敗了兩次,而且這兩次都是因為這個柳洛梅,到底這柳洛梅對皇帝來說有多重要?

“還不放開?”有些慍怒的聲音傳來,嚇得一眾禦林軍趕緊從柳洛梅身邊退開了。

“陛下?”阿紫不可思議地對著皇帝嬌聲喊叫著。

“柳婕妤,你也回去吧,朕也累了!”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聽在柳洛梅的耳中讓她覺得似乎又一種異樣的感覺升騰而起,她覺得似乎從此就見不著他了。

皇帝說完起身什麼也不說,什麼人也不叫就自顧自地走了。阿紫憤恨地看了一眼柳洛梅也飛快地追上了走在前麵的皇帝。

“陛下,一定要平安啊!”柳洛梅站在那裏,喃喃地輕聲說著。

天空很藍,藍到讓人覺得眩暈。柳絡梅覺得自己身體中的力氣似乎就在剛才被抽空,霎那間就由必死到了絕處逢生。這讓她木愣在那裏有好久。

這變化也讓竹醉有些吃驚。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灰衣佛子一定要救他了,因為他隻是一個迷路的人,需要有人將他領上正途。

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你和那個和尚有什麼事情了吧?

梓蓮也甚是好奇,他在發現氣脈不對的時候就以為這兒是因為竹醉在,才導致皇帝喪失心智,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但是現在他發現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等我的傷好了,我全部告訴你!

竹醉掩映在叢叢花朵中的臉上染上了那花朵的美豔,讓原本灰敗的臉龐刹那間有了生氣,她看著他那張依舊眉目清秀的臉龐笑得很開心,她覺得現在她還不是死的時候,因為還有很多的事情等待著她去完成,她明白那日的蘇澄即使沒有說出口,但他臉上那明顯的光輝完全是因為她說:能實現!

可是她卻遲疑了,因為她知道,就算是那個時候將柳絡梅帶出去,那王土依舊是王土;蘇澄和柳絡梅還是沒有辦法完全自由。有那個皇帝能任由自己的婕妤從宮裏消失,然後不聞不問的?所以她在等待,等待那個能將所有的恩怨終焉時刻的來臨。不過她才發現自己還是逃不開過去對自己造成的影響:那個時候,她不想下山不想離開梓蓮,甚至都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大師說:一念之間,萬象皆能顛覆。

現今看來,那個時候負氣離開,而後遭遇山下的那場殺戮已經不可能更改,若果真有機會再讓她選擇她依舊會殺掉山下的那113人。不同的隻是:她不會再任性地故意去氣他,去報複他,她會告訴他自己為何要殺掉他們。

聽見她說“等待傷好”他莫名地覺得心中的笑意不斷地翻湧而起。或許這十年的煎熬一定就會這樣煙消雲散。

他在過去十年中遊曆了所有能去或不能去的極端之地,他想遺忘,遺忘他和她的所有,但是奈何記憶這個東西,你越是想忘記,它邊越是讓你記憶猶新,然後這記憶紮破心口,紮破那強行建立起來的屏障,然後摧枯拉朽地席卷生命中的任何一寸土地。一個人能走多遠它就能在隨時隨地被你找到類似的東西,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記憶。

所以他很辛苦地走完這十年,他也清楚要想忘記是不可能的。

那蒼茫的天地都留下了他和她的足跡,她曾經陪伴他走過了許許多多的地方,要想走出過去是何其的艱辛?他做不到將她完全遺忘。

依舊是那太過多餘,而被人遺忘的宮閣。

那白紗依舊層層疊疊從梁上鋪撒而下。在它們包圍下一張鑲著藍水晶的鏡子,此刻正像清晨的霧靄般徐徐泛著詭異的光芒,鏡子的旁邊男子妖嬈的地伸手拈花而笑,而他那綿軟無力的身體卻很舒適地倚靠在虛空中。他眉眼皆寫滿誘惑和慵懶,仿佛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什麼是值得他去在意的。

他不知在鏡中見到了什麼,隻是一徑地笑著,笑得比他手中花朵尚且美豔。

阿紫穿過那層層的白紗立在了他的跟前,開口道:“玄瞳,那柳絡梅甚是怪異!”

他抬眼看她,可是依舊沒有開口,隻是伸手向著阿紫招了招。阿紫似乎就得到了什麼珍寶一般,開心地走了過去。他拉住阿紫的手,將阿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定道:“乖孩子,不用管她,隻要不讓她見著皇帝就沒有事情,不過······!”

阿紫臉色瞬間泛白,她能聽出他那尚且沒有講完的話音中的慍怒。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錯了,她一直都怕自己做錯任何事情,說錯任何話語來惹他不高興,她一直都小心地跟著他,隻要他願意,她甚至願意去死。可是她卻知道,他不是那麼在意自己,或許對於他來說她就隻是一個聽話或者有思維的工具。所以他越是對她若即若離,她越是怕他那天一個不高興讓她離開。

“哎呀!看你,我又沒有說你做錯了什麼,瞧你的臉那麼白!”似乎有些寵溺地伸手將眼前的阿紫攬到了自己的胸前,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他接著道:“阿紫最乖了,我不會責怪你的。”

“玄瞳!你不要不理我,我一定會幫你的,不管你要做什麼!”阿紫抬起自己的頭,含著一絲祈求看著眼前男子的眼眸,她試圖從他的眼眸中找到一絲自己的影子,但是她卻在一次失望,同以前一樣,她隻能在他眼中看見深不見底的顏色,就是沒有那個地方能裝下她。

“乖孩子!”玄瞳張開一副笑容,抬手放到了阿紫頭頂,慢慢地順著她的發絲而下。他知道眼前的妖需要什麼,他能給,所以在他還需要她的時候,他也會給予她所需要的。薄唇抿起一個意義不明的嘲弄之笑,他將自己毫無溫度的唇放在了阿紫那紅透的唇上。

阿紫明顯全身一滯,她受寵若驚地顫抖著唇迎接著他的唇。

哼!

他在自己心中的冷哼阿紫不能聽見,她也沒有發現吻著自己的人眼中隻是帶著旁觀者的表情來看著深入其中的她。

這個問持續的不長,卻足以讓她紅透一張臉。

“真是的,一個妖精還會臉紅啊?”他說話說得很輕,但是其中的鄙視卻很濃。隻是沉醉中的阿紫沒有聽進。他也不介意阿紫星目半睜地倚靠子自己懷中,他清楚地知道要推開眼前的妖精還沒有到時候,所以他就放任她那小小的對他的癡狂。

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你呢?竹醉!

嗬嗬!

如果連他都與你一同出現,那就比較麻煩了。

伸手,他將依舊臉紅如海棠的阿紫抱進懷中,癡癡地笑開了。隨後他仰躺進虛空中,那麵鏡子在他一勾手後漂移到了他的眼前。鏡中的竹醉正安然躺在梓蓮的懷中,看上去呼吸平穩。瞬間,他就發現鏡中正因為竹醉平安醒來而很開心梓蓮目光一冷,隨後他的鏡中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厲害,厲害!”

他左手拿過阿紫的一縷頭發在自己手中纏繞成了一個節,然後放到了自己的唇邊對滿臉幸福的阿紫道:“乖孩子,下次見著那個竹醉的時候,記得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