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一切皆是強求。
言喻深想哭,卻哭不出來。好強地抿緊唇,將頭靠在玻璃窗上,眼睛澀得厲害。數萬米的高空,離開引力的寂寞。其實不想離開她,離開這座城市,如同這一年多以來每次的離開,一點也不想。
在客廳中不停地來回踱步,強烈的不安襲至心頭,心神不寧地繼續按著“重播鍵”,卻總是毫無回音。淩晨四點,窗外的天空已微微灰白。又累又倦的她索性躺在地板上,投降地丟下手機。
言喻深沒有回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她。仿佛一下子從她身邊消失似的,不留一點痕跡。擔心他會遇到什麼意外,她從一開始的平靜漸漸變得焦慮惶恐。
混蛋!到底去哪裏了?睡一會兒就醒過來撥打電話的人快要急瘋了。她從地板上一跳而起,把家裏所有的電燈打開,開始翻找是否有他留下的聯係方式。
沒有……
除了他的衣物與大量資料,竟找不到其他相關的東西。越找越失望,越找越窩火,方吉狠狠踢了書櫃一腳。堆得太高的書籍紛紛倒下,她急忙躲開。
“叮!”金屬落地的清脆聲,是一把鑰匙,在蒼白的燈光中尤其注目。迷惑的視線在鑰匙上停留了片刻,方吉才恍然大悟這是言喻深以前給她的備用鑰匙,是開啟其高級公寓大門的門匙。
自己一次也沒去過言喻深的公寓,然而地址卻記得很清楚,因為是這座城市最昂貴最有名的高級公寓。隻能去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了,顧不得此時天未大亮,她換了出門的衣褲,頂著一雙浮腫的眼趕往失蹤者的老窩。
公寓打掃得一塵不染,可沒有人居住的氣息。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沒有細細打量房間的空閑,找了一圈,她終於在客廳的玻璃茶幾上看見了不離言喻深身的手機。手機的確是處於關機狀態,也正是她撥了一整晚都無法聯絡上其主人的原因。手機在這裏,那言喻深又在哪兒?
無奈之下,她隻能打開他的手機,尋找存在手機上的聯係電話。也不管此時對方是否還在睡夢中,她先撥通了姚恒瑞的號碼。
“誰?小吉、小吉……”睡得還迷糊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出什麼事了嗎?小吉,喻深怎麼了?怎麼是你打過來的?”
心涼了半截,原本以為言喻深會和好友在一起的希望落空。
“我找不到喻深,他一整晚沒回來,到他公寓裏隻看到他的手機,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咦?你們不是一起去度蜜月了嗎?”聽出狀況不對的人問道。
“度蜜月?我們根本沒說過要去度蜜月。”方吉納悶。
“可是他下午打過電話給我,說是今天就要去度假,所以不和我去看別墅。我以為是和你一起去度蜜月,還說要蜜月禮物。”
去度假?為什麼?獨自一個人,連一個招呼也不打就離開她,一點也不像是言喻深會做出的事情。早上他還興致勃勃地非要去看別墅,為什麼才幾小時之後就一聲不吭地離開?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姚恒瑞隻能做此猜測,“不會是因為網上那些無聊的新聞而鬧得不愉快吧?”
“網上的新聞?什麼新聞?有關我和他結婚的事嗎?”隱約嗅到一些重要的氣息,她追問。
“啊,提到了他和古古的事,還說了你和三木森、江一之間的關係……”說到一半,姚恒瑞同樣從對方話語中抓到一些蛛絲馬跡,“這麼說你們不是因為這些新聞吵架了?那是為什麼?”
“我們沒吵架。”聽到熟悉的名字,她猛然想起中午吃飯時,自己提出下午要出去談稿時另一人高深莫測的表情,“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對不起,你繼續睡吧。”
“你們沒事吧?”為好友頗感擔心,姚恒瑞不放心地問。
“沒什麼事,隻是有點誤會,我會找他解釋的。謝謝。”
“那就好。”畢竟是好友的家務事,不好多發表意見的人隻能掛機,“有麻煩的話聯絡我,喻深有時候有點死腦筋,你讓讓他。”
“嗯,再見。”
合上手機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裏。
全然明白了……他突然離開她以及離開的原因。
是放棄嗎?連解釋的權利都沒有給她就此一走了之?攤開手掌,他前天送的鑽戒在晨曦照耀中熠熠閃亮。既然要走?何以還要留下這麼個冷漠無情感的小玩意?既然不信任她,何以說愛她?既然見都不想見她,何以又逼著她嫁給他?既然輕易就放棄了她,何以要花費如此多的溫柔,騙她愛上他?
混蛋!她罵他,同樣想哭卻沒有哭。
繃著一張臉,疲憊失望地回到家,然而毫無睡意。電腦也沒有關,方吉坐在中午言喻深坐的位置,翻看他看過的網頁。
混蛋!這次她罵自己,眼睛紅了,卻沒有落淚。
太陽升起的夏日亮得人睜不開雙眼,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她用言喻深的手機撥通了林一賀、費叔迪和古古的電話。同姚恒瑞一樣,沒有人知道言喻深身在何處,也沒有人能告訴她些什麼。
“怎麼回事?你不是他妻子嗎?為什麼會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古古的話說得最刻薄。
無法回答,她靜靜地等待對方的責罵。
“不要做對不起他的事,他的神經看起來有些粗,行事似乎總是很任性,但他從不會輕易原諒。”沒有馬上就掛方吉的電話,她反而說起了些不著邊際的話,“知道我為什麼輸給你嗎?因為我犯了錯。當年是我報的警,告訴警察皓銀吸毒藏毒,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有機會成為‘雷鈞’的主唱。至於他怎麼懲罰我的,你也看到了,他一聲不響地解散了‘雷鈞’。叔迪說他懲罰我的同時,也在自我懲罰。他就是這種人,所以如果你愛他,就不要做不能讓他原諒你的事……”
懲罰別人的同時,也不忘自我懲罰。這就是他離去的真正原因嗎?看來,自己竟是無法獲得他的原諒了,像古古。她們在他眼裏都是罪人了,所以都該被放棄。
言喻深,你再也不回來了嗎?讓我掛著你妻子的名義,永遠無指望地在這裏等待嗎?言喻深,如果我有錯,那麼你也有錯,因為是我們讓我們不幸福的。
我知道,你也知道——這場遊戲沒有贏家。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們都不相信愛情,都不相信其實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有所謂的成人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