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1 / 3)

方吉基本上不會後悔自己作的任何一個決定,但此時此刻她悔得可以吐血。麵對室外夏日午後灼燙的溫度以及身旁人陰暗的臉色,她竟產生了束手無策的無奈。

“你想說什麼?”他竭力壓抑什麼似的放低嗓音。

傻瓜都聽得出對方已雷霆大怒,她選擇側首以一臉無辜的表情笑道:“能不能挑個涼快點的地方?”

厭厭地瞥一眼炎夏的炫日,言喻深臭著一張臉帶頭走向最近的小咖啡店。又舊又小的店麵,又於處在背光的地段,裏麵黑暗潮濕。雖然有冷氣,但卻沒有亮燈,也沒有客人。然而此時要談話的兩人對這樣的環境都感到很滿意,隨便點了兩杯冰咖啡,他們便迅速切入正題。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同三木森曾經在一起?”

“因為我不想再提起有關過去的事情,那不是什麼好回憶。”她誠懇地解釋,“我也從來不問你過去是否有過戀人。”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在乎我。”他半是惱怒半是悲哀地指出某項事實。

她一時無言,隨後才苦笑道:“為什麼你總是覺得我不在乎你呢?如果不在乎,我幹什麼要急著同你解釋?”

他努努嘴,少有的孩子氣。

“反正你在乎我沒有我在乎你多。”

“連這你都要計較?”她受不了地呻吟,“好吧,我保證以後會表現得比你想象的更在乎。”

“這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別又拿一張冷臉對我。”他挑起一邊的眉,顯然尚有懷疑。

“你不覺得你有時候小氣得可以氣死人嗎?”她歎口氣,多少已經有了放棄心中所有顧忌的覺悟。

“我還沒看到有哪個男人在戀人問題上特別大方的。”

“是。那你還想不想知道我同嚴森之間的過往呢?”

“你願意說嗎?”原先的嫉妒與憂心因另一人的一句保證有所收斂,已漸漸冷靜下來的人反而能如往常般遷就對方。

“不說豈不是會讓你更不安,那我剛剛做的保證又算什麼?”她笑笑,伸手惡作劇地捏捏他僵了許久的臉。

言喻深唯有忍耐地瞪著難得淘氣的女友,用眼神催促她要說就快說。明白他的焦急,她收起瞬間興起的玩心,開始大略地敘述一遍自己曾同嚴森之間發生的往事。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和他合作?”他覺得會不計前嫌答應合作一點也不似眼前人的行事風格。

“如果我不答應,他可以用他的交際網封殺我,很可能沒有一家出版社要我的稿子。你知道的,我平生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寫武俠小說。”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你不願結婚?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也會拒絕,是不是?”說到關鍵的一點,原本緩和下來的表情又變回臭臭的樣子。

唯獨此一個問題無法回答,因心底總有一份蠢蠢欲動的不安。縱使自己已經接受了言喻深的感情,也能坦誠自己已愛上了他,可是結婚又是另一回事。畢竟對於言喻深而言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存在,既無出色的容貌,也沒有任何可值一談的背景。憑什麼可以使他一輩子都對她一心一意,一輩子都承諾愛她?

“為什麼不回答?因為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嗎?”望著她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他逃避似的移開視線。

“不是的,隻是……”他受傷的模樣令她更為迷惘,“我不知道怎麼說,也說不出口。”

如此模棱兩可的說辭逼得言喻深重又將視線投至對座在陰暗光線中模糊不清的臉,控製住自己總是不合時宜的任性,他沉聲道:“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不用再受嚴森的威脅,保證你可以繼續寫武俠小說。但使用這個方法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你能接受嗎?”

即使四周沒有足以看清他容顏的光源,然而他凝視她的目光竟澈亮得令人膽懼。

“什麼條件?”

“嫁給我。”

她無聲地笑了,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可是沒多久她便意識到此時的言喻深根本沒有半絲說笑的心情,相反,是出乎常理的嚴肅謹慎。

“如果我把同你結婚的消息向娛樂界公開,那麼‘雷鈞’的歌迷一定會出於好奇心搶購任何署名是‘吉吉’的武俠小說。到時就算在武俠界極有地位的三木森也沒有辦法要求出版社封殺一個作品大賣的作者。”

被他的心思怔得說不出話來,她的心情既非解脫的興奮也非喜悅的感激,僅僅是絲絲道不明說不清的淒涼。

她不得不承認言喻深所說的方法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以“雷鈞”的聲名,必定有無數人關注到她這個曾經無名的三流作者。哪怕嚴森刻意歪曲事實,公開指責她抄襲,也隻會被視作提高她名氣的炒作。屆時對她感興趣的人將會更多,她的作品不管好壞也都會大賣,出版社當然也不可能隨便就將她封殺。因此她也就可以無所顧慮地選擇不再與自己討厭的男人合作,更不用勉強自己同他見麵。但那所謂的前提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