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卷(眉見)
前言
距離我的第一部小說《彌生》,事隔兩年,我再次動筆,卻是整理舊稿。這是我高中時的手稿,目測大約十幾萬字。而二十三歲的我,現在執筆修改,卻隻是寥寥數萬,可見少年時青澀幼稚,實在筆拙得很。
《寶卷》一文,改到後麵,實在麵目全非,心境不同,下筆也略為異突。
我這人坑品差,往往寫了兩三萬,都扔在那裏,按說是沒人品啊。
能夠寫完《寶卷》,我很高興,總算有了一點人品啊。
首先,我聲明,我是取名無能。
其次,我再聲明,我是文案無能。
所以,親,請無視我,屏蔽我。
鞠躬,退場。
外婆臨死前緊握蕭寶卷的手,“寶卷兒,別怨你媽媽。”
她喚寶卷兒,麵色溫柔,連微笑都帶著慈悲。
寶卷一雙眼睛像是蒙上一層淚膜,亮得驚人。寶卷緊握外婆的手,癌症令外婆蒼白消瘦並且疼痛難忍,外婆的手很瘦,像一把枯枝。
寶卷輕輕道:“外婆,你明知這是至大奢求。”
“寶卷兒,她十分愛你。”
“我不相信。”
“她有苦衷。”
“苦衷?好極了,我倒要問問蕭楚楚,是什麼樣的苦衷,叫她遠走他鄉,棄我於十多年不聞不問!”
“不不不,寶卷兒,楚楚沒有,她枕頭底下壓著你幼照,付你學費生活費,她沒有不聞不問。”
“是是是,她隻是不敢見我,不敢而已。”
“寶卷兒,你已長大,恩怨分明,個性極強,到頭來傷得最重的反而是你自己,請你善待自己可好?”
“外婆……”寶卷哀哀凝望外婆,明亮的眼波,仿佛淚洗一般,“你明知道,我恨的是自己,那個掛念媽媽乞求母愛的蕭寶卷!”
“寶卷兒,她即將帶你走,一起生活,至你成年,外婆懇求你,切莫太偏激。”
寶卷默然,寶卷一對修長的眉毛直掠到鬢角裏去,一管高鼻梁配上尖下巴,她還未長開,卻已是這樣懾人。
“外婆——”
寶卷輕輕喚道,病床之上外婆已闔上雙目,外婆很安詳,嘴角隱約有笑。
她已陷入冗長而再也不可醒覺的黑暗中。
這世上最愛蕭寶卷的人,已經不在了。
寶卷執起外婆漸漸失溫的一隻手,將所有的表情都埋入掌心裏,隻有淚水不斷地從指縫間溢出來,“外婆,永不說再見。”
十多年了。
十年時間,可讓一個人從嬰兒長成少年。
長女已經十多歲了。介於孩童與少年之間的青澀修長,撐著一副大骨架,白襯衫空蕩蕩的,血肉並不豐滿,甚至可以說是清瘦的。
這是蕭楚楚與薛定之的孩子,寶卷。
蕭楚楚望著寶卷,極輕極輕道:“你是寶卷兒。”
極其突然地,年輕的薛定之,清峭的薛定之,沉默的薛定之,就這樣活血生肉地出現在蕭楚楚麵前。
蕭楚楚伸手掩住口鼻,側過臉去,輕輕咳嗽,一聲一聲,壓抑著什麼,又好像釋放著什麼。
刹那間,縱使麵前這人華衣美鑽,香車麗仆,流露出的疲倦卻叫人惻然不已。
“太太——”旁邊有人遞上白手帕,蕭楚楚緩緩擦拭著雙手,動作很慢條斯理,卻帶一種無法形容的優雅。
蕭楚楚麵色平靜,隻是一雙眼睛深深的好似藏著許多東西,她用目光代替手指,緩緩撫摸記憶麵前這人的臉容頭發手足,輕輕道:“外婆把你照顧得很好。”
“很好,很好。”她重複道。
寶卷沒有笑,也沒有大聲,寶卷隻是輕描淡寫道:“太太,您還來得及上把香。”
太太?
太太!
蕭楚楚想笑,蕭楚楚想哭。
然而,蕭楚楚卻悲哀得哭笑不得,這是她自己種下的因,好一聲太太!
“你在怨我,寶卷兒。”蕭楚楚靜靜問,用成人的眼光看待寶卷兒。
寶卷深深凝望這人,寶卷的睫毛黑密得不像話,眼角濕潤,就像是有無數的話無從說起,非常憂傷的樣子。
便是矜持如蕭楚楚,這時也忍不住上前,抱抱寶卷兒。
寶卷卻輕輕推開,仍舊凝望這人,一道聲音清冷如金石相擊:“太太,請叫我寶卷,或者蕭寶卷。”
蕭楚楚這才真真感到寶卷身上那種清冷的感覺太過強大,她的肌膚猶如瓷器般光滑,觸之冰涼。
寶卷兒並不接受她,甚至是排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