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2)

三月二十五,講武殿外開榜傳臚,皇上親點。太宗皇帝淳化三年河南解元、會試省元的孫何以“文理可觀”高中殿試頭名狀元,率新錄取的進士,包括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四十七人及其他諸科錄取的兩百八十八人一起到講武殿謝恩。

眾人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恩浩蕩,普天同慶。”

殿試中搶先交卷者紛紛落榜,李庶幾被黜落,並且被罰兩科之內不許參加殿試。

而孫何也以其在鄉試、會試、殿試中分別以頭名解元、省元、狀元及第成了大宋開國以連中“三元”的第一人。太宗皇帝大喜,視之為國之棟梁,賜府邸良田、黃金布匹,稍作休息便沐浴更衣受封拜官入主翰林。而之前的以交卷速度作為決定名次的辦法也因孫何的頭名狀元而令天下的學子們重新認清了學習的重點,從此不再盲目憑快,一改過去幾十年的不良風氣。

“譽海書院”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因為新榜進士“譽海書院”占了三分有一,成了更多學子向往的聖殿,年年如是,熱鬧不斷。

而後院,也一如既往不受前院的影響,清靜如夕。

碧綠衣衫,兩個月牙髻的篆香樂嗬嗬地跑來,亭子裏一襲粉黃長裙的風輕任著夏風懶洋洋地吹,不緊不慢地翻著手裏的書冊。

“四姑娘,這是韓公子差人送來的。他現在正和老爺夫人在堂裏說著話呢。”

紫緞黃絹的錦盒,風輕折上冊子“哦”了一聲,忽略心裏“怦怦”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撫著柔滑的質感,卻並不急於打開。

“姑娘,你猜是什麼?”

“你替我打開吧。”風輕把錦盒放於石桌,起身看著繁花似錦的花園,在篆香還沒有道出是何物時,她先道,“篆香,你說那日我與你私下出去,會是爹爹故意放我們出去的嗎?”

“哪次?”篆香不明,但一下又恍然大悟,“姑娘說的是給孫公子送信的那次?”看自家姑娘點頭,她仍不住叫了起來,“怎麼可能?姑娘沒看到奴婢差點挨仗責呀?再說老爺根本不可能會這麼做嘛。”真是的,姑娘在想什麼啊?

“是嗎?”風輕漫不經心地笑笑,“不過是想到那日我們出去似乎簡單容易了許多。”

“哪裏容易了?那可是費了篆香好大勁才抱住那個傻大個的好不好?”想來那日自己還蠻勇敢的嘛。

“唔。”風輕含糊地應道。好了,不去想這些了,其實不管是不是爹爹故意的其實並不重要。也許正如篆香所言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是自己多心了。

“嘿,四姑娘,是你的那支桃花簪。”篆香道,看看姑娘沒什麼反應,正想再道卻看到姑娘抿著嘴望著花叢,隱隱的笑意讓整張在陽光下的臉都生動起來,不由欣喜地高叫,“姑娘,原來你早就知曉了?!”正想再說什麼時,眼忽然轉一轉,“啊。”她叫了起來。

“韓公子——”篆香笑著朝風輕說,“姑娘,奴婢先退下了。”雖然錦盒裏還有另外一樣東西,但待會姑娘自是會知道的,她才不用操這個心呢。

蘇夫人把目光從消失在簾後的韓偵身上收回來,不解地看身邊的老爺,而後者由原先頗為嚴肅的模樣轉而成為捋著胡子露出滿意笑容的樣子。

“老爺,您先前不是不讓輕兒與他見麵嗎?怎麼這會就答應了韓公子的請求呢?韓府老爺不是隻剩官位而無職位了嗎?我本來以為你是決不會應允這門親事的呢!”

蘇院士難得地“嗬嗬”笑起來,“以輕兒的勇氣也該是韓偵才能配得上啊。”

他不否認原本就是衝著韓家的地位才讓輕兒與韓偵多來往的,也不否認因為知道軍製改革所以擔心韓家失勢而不再讓輕兒與韓偵來往,但他更不想否認那日聽到輕兒與她母親激烈地說著“女兒本身……女兒本身的情感、本身的想法、本身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嗎”的時候,還有輕兒說著自己沒錯的時候,心裏突感女兒的變化。雖然明知這樣是忤逆的,但卻被這樣的勇氣打動了。勇氣,是的,就是勇氣。這是因為認識了韓偵的關係吧。

還有韓偵那句“晚生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想予之幸福的人,所以這要靠晚生自己來努力爭取到。這與任何人都無關,與孫何無關,與孫何能否成為狀元無關,甚至也與風輕姑娘無關。”

“即便刀光劍影、即便血腥殺戮,也要努力保全自己,因為,有要予之幸福的人。”

好一個有予之幸福的人呢!這樣的人,是會給予輕兒幸福的!

兩個同樣勇敢的年輕人,蘇院士滿意地笑了,這是他心底的一個秘密——一個要成全他們幸福的秘密。

風輕轉身,淺淺地笑看一眼韓偵,從桌上拿起那已經敞開了的紫緞黃絹匣子,拿起那支桃花簪細細打量,當初的裂縫處隻用一條紅色的細繩打了一個結,結的另一端綁著一支通體翠綠的桃花玉,簪頭有一支怒放的桃花,而釵身上也刻有大小各色姿態的桃花,或含苞或初露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