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風輕跟月白商量讓她與孫何見麵之事,月白也拿不了主意。這些日子娘親似乎總盯著她,走到哪都有她的影子,除非風輕待在屋子裏。

風輕也很苦惱,娘親明白她的心思,日後斷然是不會讓她出門的,現在連側門也有下人守著,她和篆香靠近一些都不行,她哪裏也去不得,又如何幫得上月白和自己呢?

大哥在書院裏重振了風氣,關於月白與孫何的流言明顯淡了下來,雖然仍有人在私底下不服氣地談話,但終究獲得了表麵上的平靜,爹爹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爹爹那邊雖是緩和下來,然而她卻時時被娘親看著,不是讓她一天到晚待在閨房裏,就是讓她一遍遍地看《女訓》。待到三月初一入夜,夜色濃得化不開時,風輕的初一之約就這樣明明白白告破了。

風輕剛想開口,月白的淚就落下來了。風輕的眉都凝緊了,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唉!

“姑娘,你看這樣成不?”篆香靈機一動,湊近風輕的耳朵耳語起來。

風輕的眉展了又緊,緊了又展,“這樣成嗎?”

“不成也得成不是嗎?反正姑娘是出不去了的,還不如依奴婢所言。”

“可,讓你這樣,豈不是……”

“沒事,才一下下也不會如何嘛。”篆香笑嘻嘻的。

風輕想想,怕也隻能這樣了。遂叫月白寫了一封信讓她帶著,尋著機會帶給孫何。

其實篆香說的辦法……風輕有些失笑,看著篆香嫋嫋婷婷地走向守門的小廝,這丫頭居然用美人計,虧她想得出來。

不知那丫頭都說了些什麼,害得人家直搖頭、搖手、退後,那丫頭還不死心,衝過去一把抱住人家,從腰扣上一把扯下側門鑰匙順手朝後一扔,高叫:“姑娘,快點!”

風輕扯起裙擺奔了過來,撿起鑰匙就去開門,沉重的門閂讓她使盡了全力。

“不行呀四姑娘,您這樣小的如何跟夫人交代?篆香姑娘,你饒了小的吧。快鬆手,這個可使不得!”

“四姑娘,您不能出去呀。四姑娘——”

尖叫的聲音一下被篆香擋了回去,“好了,我和姑娘就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不會被發現的。不準去告訴夫人,要不我就說是你故意放四姑娘出去的,到時候,你就……哼哼。”冷哼兩下篆香掩著笑衝了出去,還順手把掛在門鎖的鑰匙甩給他。

四姑娘在巷口喘著氣,篆香跑上前去嬌笑連連,“真的很好笑,我都沒發現自己這麼能幹過!瞧他那傻樣!”

“你呀……”風輕想到剛才也不由得笑了。現在不管了,先把信交給孫何才是,至於接下來會如何,到時再說吧。

一進鯉躍居,最為醒目的是四麵牆上都留有曾住於此的曆屆考生的筆墨,洋洋灑灑滿篇,狂草飛揚連梁柱上都有,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鯉躍居的老板挺會做生意的,若是留下這些墨寶的人當中有人中了狀元,他便可以借此作為招攬生意的籌碼之一,想想這可是狀元爺留下的,怎麼不讓後來的考生也來看看沾點福氣?

鯉躍居大堂上樓正麵處掛著大大的額匾——狀元彩。前麵人頭攢動,吆喝不已,每到這種時候,京都大部分的人都會在這裏下注買狀元彩,無論熱門冷門,無論輸贏,熱熱鬧鬧一陣之後,又期待下次科舉的開始,平淡的百姓生活才又有了測試眼光的樂趣。

問了掌櫃的,孫何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叫兩杯茶,風輕坐於角落慢慢啜飲,也唯有等了。

旁桌的人在爭執,關於該把所剩不多的五兩銀子押在誰名下最為保險。

“你瞧孫何不是得了個省元嗎?再來個狀元也是大有可能的嘛,我想押他!”

“老哥,‘連中三元’我大宋自開國以來就不曾有過,想那孫何哪來這等本事?我看還是押李庶幾,他可是公認的大才子呀。”

“我看馬元也不錯,上次應試他也是熱門人選,可惜考前病了,我看這次還是他行。”

“我說孫何好。”

“李庶幾……”

“最有可能是馬元……”

“……”

風輕揉揉額角。正當這些人爭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冰冷而譏諷的聲音插了進來——

“孫何算什麼東西,豈能與馬元相比?更別說拿來與李庶幾相提並論!”輕搖紙扇,來者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大家看這位俊秀公子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很有見地的樣子,於是都想聽聽他的“高見”。

風輕揉額的手停了一來,長長的袖子遮住了麵孔,篆香也低下頭,一手抓起袖口撐著腮,狀似在看地上。

“還想請教公子如何有此一說?”終於有人站出來問道。

那書生聽了傲然一笑,“孫何雖中了省元,然此次會試錢易被黜眾所周知,錢易無論文采抑或是才思都比孫何更勝一籌,所以此次考試必是有失偏頗,也可以說是偶爾事件。我朝曆來有重視文人的才思快捷之說,試試看有多少狀元不是才思敏捷而出?殿試才是出狀元的地方,會試讓孫何中了省元不過是碰巧罷了。而李庶幾向來以才思敏捷之名揚之,故以為此次狀元非李庶幾莫屬。”

此話一出,眾人大為醒悟地長長“哦”了一聲,又紛紛討論起曆來有多少位狀元是因為快捷而出。是啊,這麼看來確實是李庶幾中狀元的可能性要大呢。中了省元又如何,也不能代表會中狀元是不是?眾人有些熱血沸騰紛紛掏出錢來押在李庶幾身上。

篆香暗中做了個鬼臉,偷偷看向自家姑娘,吐吐舌頭,這種人真夠厚臉皮的,自個讚自個!

“咦,這不是李公子嗎?”掌櫃的認出了李庶幾。

大家一聽,再看時果然是很有學問的模樣。於是一個個敬慕地都上去攀問,一時之間讚美稱頌之聲四起,直弄得李庶幾仿佛已經中了狀元衣錦還鄉似的。

“學生從不把孫何放在眼裏,此次自當十拿九穩。”傲氣十足的話語在整個大堂裏清晰可聞。

聽到這裏,風輕略為皺起的眉反而淺淺地笑起,“篆香,帶有銀兩嗎?”

“隻有五兩。”篆香摸摸腰袋,“還都是些碎銀。”

這樣啊。風輕撫一下腰間,是前年大嫂送的如意玉佩,還是去“聚寶齋”訂做的,與月白一人一個。從腰帶上解下來,篆香一下壓住她的手,“姑娘想幹什麼?”

風輕笑著搖頭,站起來對著掌櫃喊:“本姑娘以‘聚寶齋’紫金如意玉佩一枚為彩金押狀元彩孫何孫公子勝。”

紛鬧的人一下又安靜下來,在眾人都推崇的才子李庶幾麵前居然有人另辟奚徑,這不得不好奇。回頭一看,喝,又是一位俊逸非凡的人呢。

風輕笑盈盈地回視李庶幾煞白的臉還有吃驚的目光。紫金如意玉佩在眾人的眼下散發著溫潤青雅的光澤,惹得在場的人都小小地吸了口氣,這麼貴重的東西,剛剛這位姑娘說是要押……

掌櫃的一聽一看,眼都亮了,“姑娘說用這紫金如意玉佩做彩金押孫何公子勝出是嗎?”他沒聽錯吧?

“正是。”不容置疑的聲音。

這下子四下裏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不得了哦,不是說李庶幾會勝出的嗎,怎麼這會偏有人用重金押孫何?一定是有什麼新消息他們不知道的。看來要重新觀察形勢才行。

冰冷的目光盯著風輕,她是故意和他作對嗎?“姑娘以如此貴重之物押在一個文思才學不及在下的人身上,不免有失斟酌,到時候可別白白損失了上好的玉佩才是。”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

風輕輕淡一笑,眼波流轉把所有的人都攝入眼底,最後停在李庶幾臉上,笑意更深,“孫何在應試考生中脫穎而出名中省元,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咦?也是哦,這可是明明白白的證明哦!大家又都從剛才誓死站在李庶幾一邊轉成支持孫何了。

李庶幾看著一切,鐵青了臉,一拍桌子,“省元如何?不過是一個笨蛋。”

風輕“嗬嗬”一笑,竟有韓偵的七八分暢然與灑脫,“省元是不如何,但有些人畢竟連笨蛋也不如,也就隻能在省元名號旁打轉。不過我想孫公子是決不會與你計較的,因為孫公子可是狀元之才,又豈能與你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