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引來眾人一陣笑聲,李庶幾的臉紅白相迭,眼裏幾乎噴出火來,“蘇風輕,我會讓你後悔的!”說罷長袖一甩從人群中擠出了鯉躍居。
在場的人一看,連忙紛紛掏出銀子押在孫何身上,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掌櫃的嘴笑得幾乎都合不攏了,滿臉欣喜地哈著腰走到風輕身旁,“姑娘典押這個玉佩做彩金押孫公子贏是嗎?”見到風輕點頭,掌櫃笑眯眯地朝內大喊,“紫金如意玉佩,押孫公子。”
有人順手接過風輕手裏的玉佩,呃,“公子?”掌櫃眼裏打著問號。
來者發出溫潤而潛藏笑意的聲音:“這麼漂亮的玉佩姑娘還是收好,彩金就由本公子替這位姑娘出了。”說著便從袖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到掌櫃懷裏。
掌櫃的一看,眼裏金光一閃,“謝過這位公子。”眼尖一瞄看到後麵的人,忙笑著打招呼,“孫公子好,今天真是好彩頭啊。嗬嗬!”
韓偵笑眯眯地把玩著握在手裏的玉佩,“姑娘可真舍得這麼好的東西?給孫何他怕是沒眼光欣賞,還不如送給在下。”
風輕笑而不答,篆香卻早一步上前從韓偵手裏搶回玉佩,“哼哼,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偷跑出來的,怎麼能讓你拿了姑娘的玉佩?”
“好厲害的丫頭!”韓偵可惜地看著那枚玉佩,“風輕姑娘,你們是偷偷跑出來的?”
“嗯。”風輕看看沒什麼精神的孫何,“孫公子,初一那天失約實在對不住。不過三姐有讓我修書一封給你。”
“信?”孫何一下眼亮起來。
“嗯。三姐說她明白公子的心意,還說讓公子不必牽掛,一切以考試為重。”
孫何急急地接過信,剛想拆閱卻在看到風輕及韓偵時臉一下紅了,“我、我……”
韓偵突然用力一拍差點讓孫何的話給哽在嗓子裏,笑道:“回屋裏去吧。”
孫何靦腆一笑,對風輕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堅定地道:“替我跟月白姑娘說我一定會考中狀元的,絕不辜負她。”說完傻傻一笑上了樓。
風輕眨眨眼,“其實,孫公子還是挺可愛的嘛。”
“是嗎?”韓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風輕問。
“當然啦。”風輕點頭,“要不三姐能為了他茶飯不思?”
“哦,這樣啊。”韓偵微微側過腦袋像是在想事情,“本公子什麼時候也能讓哪家姑娘茶飯不思就好了。”
“你美。”風輕啐他,然後又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韓偵也笑,“初一時在‘靜蘭寺’沒看到你們就知道準是出不來了,但我想你總會來送個信什麼的,果然猜中了。”
“不想看三姐如此不安難過,而且也免得孫公子擔心不是?噢,孫公子近來如何?”她回去還要跟三姐說呢。
“除了偶爾發呆,其餘都挺好。”韓偵想想又補充一句,“考上狀元不成問題。”
“你這麼替他保證?”風輕故意問。
“月白姑娘確實也是動力之一,然十年苦讀,這試自然是為了自己去考的,這一點相信他自會有分寸。”
嗯,確實呢。
“對了,你們是如何出門的?”
說得這風輕忍不住笑了,“美人計,篆香使的。”說著就把近況和如何得以出來的過程一一道來。
聽完這些,韓偵道:“丫環如此姑娘則可想而知了。難怪適才在下看到一位姑娘手持紫金玉佩立於大堂,秀發飛揚,衣袂飄飄,綽約自信的風姿不知迷惑住多少人。”
哪有這麼誇張!但風輕還是被韓偵的話引得眉眼彎彎起來,露齒一笑,“那麼……也迷惑住公子了嗎?”
眼一亮,韓偵淡淡地搖頭,然而眼中卻傾瀉了過多的笑意,喜悅的眼眸散發無限光彩。細看她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他傾身向前立於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發,“我從不迷惑,隻是……”潤雅有聲而又無聲,“輾轉反側難安。”
微微側過身子,對上他的眼,風輕止不住地臉大紅起來,染遍額角與眉梢,往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垂下眼、一跺腳、一扭身,“篆香,我們走。”說著便小步越過韓偵朝外奔去。
什麼?篆香還弄不懂為什麼就看到自家姑娘好好地就跑開了,連忙也跟了出去。在跑之前還不忘快速地掃一眼旁邊的韓公子,竟也有淡淡的紅暈爬上他的臉。姑娘和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篆香試著推門,門“吱”的一聲開了,而且沒人,高興地招手讓風輕進來,主仆二人一步兩步三步小心翼翼的,終於無驚無險地穿過後花園。相視笑起來,成功!
篆香笑嘻嘻地推開房門,還沒來得及把一臉笑容整個展開,就僵在半途中,聲音抖抖的如風中落葉。
“老……爺、夫……人。”
風輕也霎時白了臉,屋裏除了爹娘,還有姨娘、月白、大哥大嫂、二哥。可奇異的,她竟沒覺得害怕,雖然手心裏冒著汗、雖然心跳得飛快、雖然她幾乎不敢正視爹爹的眼光,因為心裏有一種釋然的情緒在裏頭。她微微地欠身問安:“爹、娘,孩兒回來了。姨娘好。”
爹的聲音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嚴厲:“從哪回來?”
“鯉躍居。”
“幹嗎去?”
“沒幹嗎。”
“沒幹嗎?可是月兒說是她讓你替她送信給孫何的?”
風輕看看月白慘白的臉,平靜地開口:“不是。這是我的主意,不關三姐的事。”
“你好大的膽!居然還敢撒謊!”蘇院士暴喝出聲,連同桌子也震得“嗡嗡”響,“父母教給你的禮教之理都忘了嗎?”
“爹,有話好好說……”大哥大嫂及二哥忙勸道。
“孩兒不敢忘。”風輕小聲地回答。
“沒忘最好。那你可知自己有錯?”蘇院士平靜地指出。
“孩兒知錯。”
“錯在哪裏?”蘇院士似乎不願放過女兒,一再問下去。
看著爹爹的威嚴模樣,風輕吸氣,壓下心底的不安,“女兒錯在沒有得到爹娘的同意就私下去了。”
“還有呢?”
“就這一條。”她細細想來隻有這個,其他的她並不認為是錯。
“月兒的事你怎麼說?”
“三姐與孫公子兩情相悅,女兒雖然讓他們私下見麵,並為三姐傳信給孫公子,但卻事事正大光明,發於情止於禮,絕沒有敗壞蘇家的門風。”
蘇院士冷著臉看著女兒,沉默不語,大家也不知該不該出聲,都屏著氣息等待院士的最後定奪,也都為風輕捏了一把汗,尤其是月白,長長的指甲陷進肉裏也不自知。
突然,院士高喝:“來呀,把篆香那丫頭拖下去仗打十下。”
篆香一聽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老爺,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風輕一驚,更快攔住要帶走篆香的小廝,聲音雖隱隱戰栗,卻異常清晰:“爹,這一切都是女兒的主意,與三姐無關也與篆香無關,你要責罰就罰女兒好了,不要為難篆香,她什麼都不知道,平日裏都隻是聽女兒的吩咐行事。”
蘇院士看著風輕的舉動也不惱,隻是表情不變地看著她,高深莫測地看不出意欲如何。半晌後蘇院士站了起來,驚得蘇夫人以為老爺會對女兒做出什麼不智之舉來,忙叫住老爺:“老爺你……”
蘇院士站在風輕麵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風輕困難地吞咽,張開攔阻的手微微地抖著……
蘇院士的眼閃了一閃,平靜地扔下一句話就走了——
“這一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就至此不得再踏出房門半步。”
不僅風輕,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爹爹就這樣不追究了嗎?蘇夫人一看老爺走了,忙叫人退下,末了說一句“聽見你爹說的沒有”?也就快快地跟著老爺出去了。
月白嚇得不輕,什麼話也說不出,給姨娘扶著回房去了。大哥二哥沒說什麼,大嫂走之前對她眨眨眼。一下子,房裏又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