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巍峨的宮殿,雄壯而威武,華貴的宮門台階間,透著凜然而不可侵犯的威嚴。這皇宮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昭顯了天朝大國的煊赫氣勢。

一頂淺藍的官轎在宮門前停下。淩霽月掀開轎簾,足上微一用力,已穩穩地站了起來,再一次踏上了大唐的宮殿。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說不出心頭是何種滋味。第一次來到這裏,他為了南燕的國體,踏著自己的鮮血,走上朝陽殿。如今是第二次走上通往大殿的台階,為的是朝拜大唐的國君,也是為了與南燕遠道而來的使節相見。

在內侍的宣召下,淩霽月緩緩地進入大殿。最先映入眼底的不是金鑾殿上威嚴肅穆的唐皇李隆基,而是作為南燕使節的左相何思宇,以及他的隨身侍衛莫言。他向他們笑了笑,隨即單膝跪地,向李隆基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愛卿平身。今日你南燕使節前來大唐,愛卿可要代朕好生招待他們一番才是啊。”李隆基望著眼前這個俊雅男子,禁不住再次湧起讚賞之情。自從那次他長袍下擺浸滿鮮血,卻依然不屈地站在朝陽殿上,淡然望著他的時候,他就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種近似尊敬的情感。

“謝皇上,臣自當為陛下分憂。”淩霽月起身站在一邊,安靜而平和地道。

“好,愛卿果然深得朕心啊。”李隆基愉悅地笑道。

“謝皇上抬愛。”淩霽月垂眸,得體地應對著。心下卻忍不住厭倦起來,同是皇帝,麵對皇兄時,他是真正的恭敬。而麵對這個大唐天子,他卻隻是表麵地應付,無論如何,也無法由衷地崇敬。

“抬愛?嗬嗬,愛卿過謙了。”李隆基先是撫須笑道,而後,話鋒一轉,“不過,聽說前些日子,愛卿與東晉太子拓拔宏殿下微有不豫,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兒?”

淩霽月淡淡回眸,望了恭立一邊,垂著雙手的拓拔宏一眼,回道:“微臣不敢,東晉太子遠來大唐,諸事繁忙,而臣整日深居簡出,哪裏會與殿下產生什麼爭端?皇上聽到的傳聞,隻怕是謠言使然。”

“哦?果真如此嗎?”精明的眸子閃了閃,李隆基望向拓拔宏,問道,“拓拔殿下怎麼說?是否真是謠言使然?”

暗自咬牙,拓拔宏心頭憤恨到極致,然而,當著大唐君臣,南燕使者的麵,又不好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不然,隻怕東晉太子當街調戲民女,遭南燕寧王出手教訓之事立刻就會淪為笑柄,傳遍大唐,甚至傳到東晉父皇那邊。到時,早已覬覦他太子之位的二弟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隻怕他太子之位就不穩了。於是,他隻得垂眸,掩住眼中的怨毒之色,恭謹地答道:“回皇上,安遠侯說得不錯,這的確隻是謠言而已。”

“哈哈,那就好。東晉與南燕,都是大唐友邦,兩國實在不該多起爭端啊。本來聽到傳聞,朕還擔心著呢,而今兩位既然已當麵澄清了,朕也可以安心了。”李隆基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掠過,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

“陛下放心,臣萬不敢無視兩國祥和,與東晉太子產生什麼不快。”淩霽月清淡地道。這大唐皇帝,分明早已看出端倪,隻不過拓拔宏不說,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吧了。好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簡單。

“好啊,愛卿果然識得大體。”李隆基含笑點頭,自龍座上站了起來,俯視下首,接道,“朕已吩咐內侍,在玄武殿擺下宴席,為南燕使節接風。今日君臣同樂,賓主盡歡。”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群臣拜服於地,三呼萬歲。

歌舞升平,水袖翻飛,觥籌交錯間,盡顯大唐的闊綽手筆。雖說是為南燕使臣接風洗塵,但宴席之上卻依然時時可見官場的波濤洶湧。得勢者人人阿諛,期盼能夠拉攏關係;失勢者卻是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淩霽月冷眼旁觀,卻隻是一笑置之。宮廷之間,朝堂之上,總脫不了這種調調。他不喜,卻深陷其間,想來也是一種諷刺。

宮中的盛宴直到子時方才結束。淩霽月邀了何思宇與莫言兩人同去安遠侯府小住。兩人原有千般話語要同淩霽月述說,自然欣然同往。

一到侯府,卻見雲洛依迎了出來。見了同行的兩人,她似是微微有些驚訝,也有些不安,沉默了一下,才歉然地欠身向兩人見禮,“何丞相、莫護衛。”

“見到王妃安好,老臣深感欣慰啊。”在此地見到雲洛依,何思宇著實怔了一怔,隨即回過心神,回禮道。

莫言卻是難掩激動地驀然跪倒,顫聲道:“王妃娘娘,幸好您安然無恙,不然,莫言萬死不能贖罪啊。”王爺臨走時殷殷囑托,他卻沒有照看好王妃,令她在他眼底失蹤。這次來到大唐,他還不知該如何向淩霽月交代,不想卻在此地尋到失蹤的王妃,怎不叫他激動難掩。

“莫護衛,這本就是我任性妄為,哪裏怪得了你。”雲洛依輕歎一聲,上前扶起他。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都進了侯府再說,一個個都站在這裏,叫人見了還道是我不懂待客之道了。”淩霽月微微笑道,側身一讓,請眾人進府。

夜涼如水,星光閃爍,醜時也已過了,然而安遠侯府花廳之中,卻是人人情緒激動,毫無半點睡意。

“王爺,屬下……”莫言在主子麵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有無數話語想要述說,卻哽咽著不曉得該說些什麼。自南燕一別,幾近半載,而今再見,主子卻已見蒼白憔悴。然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卻依然如水般清澈,如海般睿智。

“莫要跪了。自從到了我這侯府,你都跪了兩次了,還不快起來。你我好不容易才見著麵,難道就把時間都花在跪拜上?”淩霽月強壓著翻騰的心緒,離座而起,行到莫言身邊,笑著扶他起來。

“是。”莫言起身,在淩霽月的示意下,恭謹地在一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