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款款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她的眼睛隻是被酒精刺激了,經過醫生的清洗,明天早上就可以拆紗布重現光明。
算了,難得一次有機會欺負他,還是欺負到底吧!
“我跟蘇蘇的事,你是不會明白的,我跟她之間的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泡在娛樂圈裏,什麼複雜的故事他沒聽過,“說來聽聽!”反正現在離睡覺還早,全當看八點檔電視劇好了。
這個故事對司徒款款來說有點長——
三年前,司徒款款和蘇席同以考生的身份報考D大音樂學院聲樂係。司徒款款驚奇地發現,在這種藝術類院校內,竟也有像她一樣,容貌並不出眾的女生——不僅是容貌稀鬆平常,身材竟還不如她,蘇席胖胖的像顆可愛的包子。
大概是英雄惜英雄,在眾多美女歧視的目光裏,蘇席和司徒款款成了投緣的好友。
然而,蘇席有著天生的優勢,她的聲音條件好,隨隨便便就唱起了高音,還能在高音部分轉調提調,花腔唱得無人能及。
那一年,蘇席以專業課第一的成績考入了美聲專業。司徒款款卻落榜了,她沒有灰心,在學校的食堂裏找了一份女工的活,一邊打工一邊準備明年再考。
專業老師輔導聲樂課的價碼是五十分鍾四百塊,司徒款款沒有這麼多的錢,隻能躲在教室後麵偷師。
也是那一年,蘇席在迎新生的晚會上以《蝴蝶夫人》選段震驚四座,司徒款款還是沒能力以學生的身份遊走在這所音樂學院。
又過了一年,蘇席已經可以代表學校參加全國業餘美聲大獎賽,還拿回了新人獎。之後,她便跟學校裏有名的校草閔盛秩出雙成對,羨煞旁人。
學校每每有晚會,蘇席都會登台表演。她越來越像是司徒款款的一個夢,一個她沒有能力去完成的夢。
漸漸地,司徒款款希望看到好朋友事事美滿如意,因為看著蘇蘇幸福,就好像她自己擁有完美的夢,蘇蘇成了她夢想的載體。
“誰讓我這麼沒用呢?”眼睛被蒙上,什麼也看不見的司徒款款反倒比平常更能體會心靜的感覺,一些她總是逃避的脆弱也被一一看在心裏。
“這個故事是不是很悶?”
幸好她看不見,否則她一定會發現他紅了眼眶,不是為她傷心,是被她氣紅了眼。手指用力地戳她的腦門,他真想把她戳醒,“這個故事很悶很悶啊!你不覺得自己太呆了一點嗎?我也算聽過你唱歌,說句大實話,你根本就不是唱歌的材料,就算你再考幾回聲樂係也還是被刷掉。為什麼不去找個自己適合做的事努力看看呢?”
“這幾年,我惟一的夢想就是唱歌,當明星啊!”如今這個夢正在慢慢破滅,在見到他之後。
“你不會跟那些小孩子一樣也懷抱著明星夢吧?”太不自量力了,不僅是她的嗓音條件,就是她的個性也不適合混在娛樂圈——那麼喜歡仗義助人,被人砍死都不知道啊!
不過有句話韓樂哲說在前頭:“雖然說你救了我,但我不會因為欠你人情,就幫你做違反我原則的事。所以你別為了你的朋友,要我做出有違比賽公正的事,這可不是你一個監督該有的行為。”
司徒款款也有自己的行事準則,“放心吧!我不想對其他選手不公平。”
“你不是一點腦子沒有哦!”韓樂哲毫不留情地揭她傷疤,“你那個什麼朋友……叫蘇席的,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把人家當朋友,幫人家完成夢想,她壓根沒把你當朋友,隻把你當奴隸日操夜操。你把她寵壞了,讓她以為你無論為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有時候朋友跟情人一樣,是不能太寵的。友情跟愛情有點類似,當一方過分遷就另一方,就會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平衡,像蹺蹺板一樣,兩人之間有個人沉到穀底,必定另一個人蹺上了天。
久而久之,原本美好的感情也變得醜陋,原本擁有的東西也變成累贅,原本該珍惜的付出也變成了垃圾。
不可否認,他的話踩到了司徒款款的貓尾巴上。她扁著嘴強辯:“我和蘇蘇才不會變成那樣呢!你這種大明星怎麼可能懂得平凡人之間的友情,讓我告訴你吧!蘇蘇對我其實……”
韓樂哲捂住她的嘴巴,強迫她閉嘴,“你受了傷,又折騰了一天,已經很累了,睡吧!你看不見,半夜起來肯定很不方便,今晚我就睡在這裏陪著你,有什麼事你叫我就好了。”
她要是想上洗手間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幫忙吧!“反正有護士小姐在,你回酒店吧!要是讓那些記者知道你韓樂哲徹夜不歸照顧我,又不知道會寫出什麼來。走啦!走啦!”
她使出揉麵的力氣推著他,卻不知道韓樂哲固執起來比牛還強,“記不記得你打賭輸給我,答應我什麼事?”
他惡毒的嘴巴放出什麼話,她都不可以反駁。
司徒款款本著守信原則,乖乖閉上嘴巴睡覺。大概真是累了,躺下沒多久,她就被倦意籠罩,模模糊糊間似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自己的夢要自己去實現,即使失敗就當睡了一場好覺。別人的夢即使再美,看在自己眼裏也不過就是劇本裏寫出的橋段,就算大喜大悲也跟你無關,哭過笑過終究心中無痕。”
那些話像他握著她的手,溫暖而堅強。
“結束明星夢,換個夢做做吧!這一次,我陪你,就像你守著你的朋友那樣。”
他願意做幫她實現夢想的朋友,他以為自己隻是想做她朋友那麼簡單……他以為。
一整個早上,韓樂哲的心不在焉,鄭君俞全都看在眼裏。本想忍著不說的,可眼看就要上場當評委了,他若是帶著情緒上鏡,怕那張毒蛇嘴又要說出許多難聽的話來。應付記者實在很累,鄭君俞不想自找麻煩。還是跟他挑明了說吧!
“司徒款款隻是拆紗布而已,你要不要這麼緊張啊?”
“你也說了,她要拆紗布嘛!她拆的可不是一般的紗布,是眼睛上的紗布啊!”雖然知道潑她的不是硫酸,隻是酒精,可韓樂哲還是心驚膽戰,怕拆了紗布她的眼前還是漆黑一片,“對一個人來說,眼睛是多麼重要的器官。鄭大老板,你少在這裏說風涼話,你要是瞎了,你著不著急?”
這下可給鄭君俞逮到話柄了,“就算瞎,瞎的也是她,你著什麼急啊?”
“哇!我要是把你剛才說的話捅給那些記者,不知道他們會爆出什麼猛料來呢?娛樂公司老板心腸冷酷,置他人生命如兒戲。”
“那我要不要告訴那些八卦記者,音樂製作人韓樂哲先生對名不見經傳的小女生萬般緊張,大有年底娶妻的意思。”
真不愧是娛樂圈裏混老了的人,連這種瞎話都能編得出來,“我……我哪有對她那個什麼?!”
遠遠走來的戴墨鏡的小女生,讓鄭君俞忍不住衝韓樂哲努努嘴,“你有沒有對人家那個什麼還是對著當事人說吧!”
“款款,你的眼睛……”她戴著墨鏡,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眼睛受到的傷害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程度?
拉著她坐在身邊,她就像他捧在手中的一尊易碎的娃娃,小心翼翼,生怕傷到她半分,“你不用擔心,我認識幾個很有名的醫生,我請他們介紹全世界最頂尖的眼科醫生給你。”
司徒款款傻頭傻腦地追問:“我要認識那麼多醫生幹什麼?”
鄭君俞這個第三者插在兩人中間揭開謎底:“他以為你瞎了。”
“我瞎了?”司徒款款透過墨鏡盯著他的分明是烏黑賊亮的眼珠子,“我哪裏像瞎了的樣子?”
“那天在醫院,你哀叫著說自己瞎了什麼的。”韓樂哲驀然想到什麼,轉過頭逼問鄭君俞,“還有你,你怎麼會知道她的眼睛好端端的?說!”
“誰像你,這麼大的事都不找醫生問清楚。”還有臉怪他?
韓樂哲忍不住為自個兒叫屈啊!“那個醫生每次拉著我都隻會說如何如何崇拜我,一句正經話都不說,我能怎麼辦?”
兩個大男人像雞一樣鬥個不停,司徒款款卻總結出一點頭緒來,“韓樂哲,你是不是以為我為了救你,導致眼睛失明,成了瞎子,所以這幾天才對我這麼好啊?”
她挽著他的胳膊,賊笑地向他討個說法,“沒想到大明星也會關心我這種小人物哦!我救你的那一瞬間是不是也順帶救回了你遺失許久的良知?”
想發揮毒舌功的,可是看著她笑起來一對可愛的小酒窩,韓樂哲不自覺就棄械投降了,“我的良知比你想象中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