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原傑下班後想立即回家,轉念一想,有點害怕餘沁會擺出一副對昨晚之事極其後悔的模樣,幹脆繼續在街邊小檔吃麵條算了。
填飽肚子,經過女人街夜市小店的時候,看到路邊吊著許多五顏六色的絲巾,突然想起讀書時餘沁最喜歡要他送絲巾,尤其那類透明的雪紡質料,看見就想要,也不要名牌貨,就喜歡在街邊小店購買,十來二十元就能交易,說這樣才買得順暢,戴得開心。
有一次兩人去杭州,在購物街見著傳聞中的真絲繡花絲巾,數百元乃至數千元一條。她眨眨眼睛,突然一轉臉拖著他“噔噔噔”走開,令囊中羞澀,以致戰戰兢兢的他來個大解放。
當時並不覺得她這麼做很偉大,現在無端想起,卻覺得她是如此的純樸和體貼。或許她一直就是這樣,是他太粗大意,忽略了原本已經美好的一切。
想到這裏,他精神猛地一振——既然不舍,何不再獻殷勤?誰說離婚男女不能再做男女朋友?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要精心挑選一條色澤柔和的雪紡絲巾,然後包裝精美地贈送給她,看不把她美死了!說不準會朝他懷抱直撲過來呢!
原傑越想越開心,越想越是咧開了嘴角,急匆匆就往小店跑去,招手叫來一個女店員參詳了半天,精心選了一條銀灰色的絲質透花方巾。
見著他樂顛顛的,店員也都笑了,很合作地把禮物包裝成百合花的模樣,一邊做一邊還稱讚他算是絕世好男人,收到這禮物的女士一定欣喜若狂,感動萬分。
原傑更樂了,越發覺得自己為人不錯,餘沁必定也很留戀自己。把禮物捧在手上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該立即回家還是像從前一樣晃悠著消磨時間。
幾個年輕的女店員笑嘻嘻地看著他,有一個多事的還催著,“先生快去啦,祝你馬到功成!”
原傑正在興頭上,懶得回頭理睬她們。看看手表,才是晚間七點,再看看手中禮物,決定立即回家去。
才剛進門,便聞到一陣陣木瓜煲豬骨湯的味道。吞一下口水,瞟了瞟廚房,見餘沁紮著馬尾辮,套著深藍色的圍裙在裏麵忙碌。他小心翼翼叫了一聲“沁,我回來了”,沒聽到回音,隻得故意頗用力地關上門。
餘沁聽到聲響,立即回頭,“喲,你回來了!快洗臉去,我勺一大海碗豬骨湯給你!”
“嗯,謝了,我……我給你買了塊絲巾,下班時候剛好看到,順手就買了。”原傑揚了揚手中的小盒子,有點尷尬地解釋。
她很開心地走了出來,拿起來看,“咦,包裝得很漂亮呢。”
“呃,你拆開看看喜歡不……”
“好的。咦,你還記得我喜歡收集絲巾?”餘沁捧著很小心地拆著,像是不忍心撕破包裝花紙。
原傑伸手過來,“我幫你拆吧。”
“不用,我自己來。”她淡淡一笑,“其實我很久沒再買絲巾了。”
“你不是很喜歡絲巾的嗎?”
“是的,現在仍然喜歡,隻是沒再特意去找尋找了。”她朝他一笑,緩緩拆開包裝紙,拿出裏麵的絲巾攤在手心,隨即低叫,“喲,你居然會挑銀灰色的?能配很多衣服,配便裝晚裝都很好看!”
原傑當場放了心,高興地說:“是啊,我就想著你用這個顏色會好看!所以一眼挑中了。”
“謝了。”她笑了笑,隨手把絲巾放在沙發上,說,“快洗手吧,等客人來了就能吃飯了。”
“客人?”他輕皺眉頭,“誰?”
她拍拍手,若無其事地朝廚房走去,“你認識的,蘇澄。”
“什麼?”聲音突地提高八度,咆哮而出,“你們不是談砸了嗎?還吃什麼飯?!”
餘沁恍若未聞,聲線一如既往的清柔,“今天他來電話解釋清楚了,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生氣,甚至還有些許感動。除了奇怪曾有一個人和我如此相似之外,覺得像他這般長情的男人實屬少見。”
“那也不必邀請一個陌生男人回家裏吃飯!萬一我遲回,你們……”
“想哪去了!”她厭惡地瞪著他,“你以為全世界男人都像你那樣嗎,為拍一隻蟑螂就能把人給誆上床!”
“請別翻出舊賬!”原傑正在火頭上,“牛不喝水哪能按得下牛頭?!”
“我隻是實話實說!”她的臉色異常難看,“我搖頭掙紮時你有理會嗎?我有你力氣大嗎?”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用強的嗎?!”他也火了,“當時是你死活拉著我不讓走!明知天氣熱,自己隻穿個吊帶睡衣,還拚命朝我身上擠,一個正常男人,有……有反應很正常……我也可以說你故意引誘我!”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當時也的確是這樣,但又不甘心認輸,正要說點什麼挽回麵子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燦然一笑,火速扯掉圍裙,捋順頭發,撥了幾下衣裙,扭著腰肢開門去。經過原傑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哼”了一聲。
哼什麼哼!我就睜大眼睛看看你怎麼發騷,稍有風吹草動,我必定趕那頭豬走!這兒是我的家,憑什麼讓你們在這兒打情罵俏!
原傑黑著臉叉著腰站在廳中間睨著過來,沒一陣子又覺有些過分——不是怕得罪蘇澄,而是怕惹她更生氣,腰間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趕至門邊時,她又梳了幾下頭發才拉開大門。原傑的臉更黑了,瞪著眼掃向門外,果然見得蘇澄像條京巴狗一樣咧著嘴巴,忙不迭地問:“你好你好,我遲到了嗎?”
“沒有沒有,快進來坐。”餘沁熱情招呼。
原傑冷眼旁觀,突然覺得餘沁笑得很虛假,很世故,很滑頭。
蘇澄連忙進來,乍一抬臉,見他站在大廳正中,當即嚇了一跳:“呃,原……原主管好……”
“好,我當然好啦。你呢,好不好啊?”
他冷嘲熱諷,努力擺出一臉的不懷好意,卻忘記餘沁正冷眼瞅過來。發覺後立即把臉皮複位,卻見她已經換上一副親熱得不行的臉麵,嬌滴滴地朝蘇澄說,“不過同屋共住罷了,別理他,咱們吃飯去!”
“這樣,這樣啊……”蘇澄很不好意思,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不要介意,他隻愛和他的朋友吃喝玩樂,除此之外和誰一塊吃飯都不太樂意,當然也包括我,不然咱倆也不會離婚啦。”她扭頭朝原傑笑眯眯地問,“是不是嘛原主管?原先生?”
原傑眼神一閃,臉不改容,“未必,相識也是緣分嘛。”然後走至蘇澄身邊,用力一拍他肩頭,“是不是啊蘇老兄,喂,難得相聚一堂,咱們喝兩杯如何?”
“啊,呃,哦,行……”蘇澄左看看右望望,誠惶誠恐之際,被原傑三下五除二就拉到餐桌左邊——餘沁的對麵坐下。
看著突然變得和蘇澄很老友似的原傑,餘沁瞪得眼睛直冒火花依然無計可施!不過她已非當日任人宰割的小女子,隻見她眨眨眼睛,便堆起一臉的笑,勺了一碗香噴噴的濃湯,故作親熱地放在蘇澄麵前嬌聲說:“澄,嚐一口試試看,然後給點意見,好讓我改進呢——”
原傑在旁邊噘嘴——還單個字稱呼他叫“澄”,也沒聽過她叫他“傑”,我呸!
蘇澄受寵若驚,起身接過來之時,猛記得還有第三者在場,連忙把動作放緩。
“快喝吧,多喝點。”原傑自顧自晃去廚房,拿了一個比放在蘇澄麵前的大上一倍的碗,勺了滿滿一碗湯,末了還沿著鍋底海底撈月,把一大勺子豬骨搬進自己的碗裏。
餘沁睨他一眼,“是啊,喝多點吧,以後我在新屋子那邊熬了也未必請得動你去喝呢。”
原傑臉色一僵,“謝了,不就一堆豬骨一堆木瓜再熬個把鍾頭,誰都會。”
“什麼話?說得像白癡也會熬這個湯。”
“我可沒這麼說。”他坐下來,大口喝湯大口吃肉。
“卻有這個意思,那請你別喝了,小心喝得你也成了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