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多吃點兒。”殷勤地收買嫂心。
“謝謝。”青淺抱以微笑。
易淳沉默不語地瞥了淨璃一眼,他漫不經心地說:“又被甩了。”
水?水在哪兒?拚命地捶著胸口,淨璃慌張地端起水杯猛灌了幾口,她差點被食物噎死。緩過了氣息,她誇張地嚷道:“老哥,你被外星人附身了,小妹聽不懂耶。”
裝可愛,沒用。不挫挫她的銳氣,真當他這老哥是擺設。
“淨璃,我有個請求,請不要告訴別人你是我妹妹。”他突然異常嚴肅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兒?聽易淳的口氣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青淺停住了進餐。
“為什麼?”淨璃也被嚇到了,她喃喃地問。
交會一個安心的眼神兒給青淺,易淳冷哼道:“被同一個人甩,我跟著丟臉。。”
戳到了痛處,差點拍桌子走人的她,有心眼地拉著青淺撒嬌,“嫂嫂,老哥欺負人。”
“乖,吃飯,不用理她。”
聽著兄妹兩人肆無忌憚的拌嘴,嫻靜地吃著晚餐,青淺會心一笑。最近她常在想,哥哥娶她為妻是因為愧疚吧?她能給哥哥的並不多,她應該拒絕的,但她沒有,她是個自私的人。
七年了,她不再是無知的少女。懂得多了,心反而更痛。
七年前從病房中醒來的她,一睜開眼就看到許久不見的哥哥。
久別重逢的喜悅,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她把手滑下了腹部。肚子空空如也,她失去了孩子?
“別擔心,孩子平安出生,和你一樣漂亮,是位小公主。”
孩子平安?哥哥沒有騙她?
“孩子身體虛弱送去溫房,你再睡會兒,我讓護士抱她過來。”
她好擔心,她想立刻就見。
“真拿你沒辦法。”無法拒絕青淺眼中流露的渴望,幫她蓋好被子,易淳走了出去。
陽光已從窗子折射進走廊,新的一天開始了,但總有些地方是它照不到的,比如是背陰的地方,也比如說人心。
接下來的記憶混亂又悲傷。
去帶孩子的哥哥發現寶寶不見了。
交織著她的眼淚,哥哥開始了報複,若菲的淒慘,哲陽的狼狽。
然後哲陽來了,他向哥哥懺悔,並向哥哥吐露實情。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所有的真相都攤開在陽光下。
哲陽發誓沒有帶走孩子,雖然曾經他很想那麼做。
等所有的關係都理清楚了,才意識到他們忽略的關鍵點是竇媽不見了。
這是段她不願意碰觸的記憶。
然而跳過了回憶,卻跳不出她的人生。
七年了,沒有找到竇媽,更別提找到孩子?估計那孩子早不在人世了吧。
她長了嘴巴卻不會說,沒有人比她更悲哀吧?都是她的錯,因為她的笨拙,失去了她的孩子。
“老哥,老哥。”唉,總在開心的時候想不開心的事兒,一個這樣,另一個也這樣,受不了這兩人的低迷表情,淨璃小小聲地叫著老哥,試圖喚醒他。不過,沒人甩她。
“青淺,把手頭上的工作全部結束了,我想帶你回去。”青淺又在想那個孩子了。當年找了大半年沒找到,他擔心青淺會想不開,就直接帶她飛往了巴黎。
哎呦,老哥終於想通了。
回去?指的是那個家嗎?她這樣理解沒錯吧?手上的刀叉有點拿不穩了。
握住青淺的手,易淳不容質疑地又重複了一遍,“回去,回我們的家去。爸爸墓前少了一個人的問候,他寂寞。”
來這裏快七年了,哥哥不說,她也沒提。其實她早想回去了,不管怎樣,那裏有爸爸,還有她未曾見過麵的女兒,雖然到現在還生死不明。
“好,我們回去。”雖然現在她隻能連貫地說出四個字,但這是目前為止她苦心鍛煉出來的最好成績。
青淺舒眉微笑,易淳麵上雖笑著,心裏卻打了結。
當初選擇巴黎的原因很簡單,青淺因思念孩子而不分晝夜縫製的小衣服,給了他提醒。他認為,或許,在那裏會開一扇窗給青淺。
來到巴黎後,抱著分散她注意力的想法,他為她挑選了一個他放心的服裝設計老師,讓她跟著學設計。沒想到,意外地挖掘了她這方麵的天賦。
青淺的作品雖少,但被時裝界稱為後起之秀。這些不是他在意的,他隻要她開心就好。
很明顯,青淺並不開心,現在的她一直在勉強自己,勉強成長,勉強獨立。
“小嫂嫂,趕快吃,吃完我們回房收拾東西。”莫淨璃完全忘了自己跑來投靠老哥的原因。
嗯。不失優雅地快速解決掉盤中的餐點,青淺就被心急的淨璃帶回了房間。
兩人一離開,林易淳頓時失了味口,他放下了餐具。
七年來,他兩地來回奔波,但從未放棄尋找孩子。他相信那孩子一定還活著,與其說相信,不如說他期望她還活著——
……
常春藤伸展著它的枝葉,不斷地蔓延攀爬。貼於牆麵深綠色的葉子傲然挺立,仰頭挺胸的姿態,昭顯著旺盛的生命力。
“婆婆,你認識我?”美心孤兒院,後門門外左側常春藤旁邊,一個頭發亂遭遭的小女孩拉住個拾荒老人,稚嫩的聲音可憐兮兮地問。
拾荒老人沉默不語。
好吧?她還不是名人,那換個說法。
“認識我爸媽?”
回答她的仍然是靜寂的空氣。好吧,她爸媽也不是名人,再換個說法。
“婆婆,不會是你拋棄我的吧?”瞪大閃著淚花的雙眼,她撇著小嘴。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驚慌失措地甩開小女孩的手,向前跑了兩步,不舍地回頭又看了兩眼,才消失在女孩的視野中。
哼,肯定有問題。剛還一副受害人表情的小女孩兒,立刻露出了精明相兒。
“漾兒,院長大人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講話。”女孩兒的一小夥伴從門口探出一顆腦袋,吆喝。
“知道了,知道了。”沒看到她忙著正經事兒呢,真不懂事兒。
人小鬼大的漾兒直搖頭。再說那人也不算陌生,打從她記事兒起,那張臉就在她眼前晃蕩。
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下,她解了發辮,從口袋裏找出義工姐姐送來小梳子,麻利地把頭發梳齊整了。
頭發是她故意弄亂的,她長相討喜,她知道。可那些大人也不能老不顧她的意願地亂揉一把,索性就讓它散亂成一團,他們反而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