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像紀霆風這樣擁有出眾外貌的人最適合活躍在燈光燦爛、令萬人目眩的舞台上,也應該最能博得酷愛舞台劇的歐陽睢喜歡。但他卻因空有華麗的表象而令對方一直討厭不已,他的內在正如歐陽睢曾經對楊曜說的——你的心是腐爛的。
“我就在這裏下車。”他受不了紀霆風惡意冷嘲的注視,急急推門逃離。
“代我向你的新娘說聲恭喜。”車裏的人仍不放過歐陽睢,他知道歐陽睢一直討厭他,也因此他就愈想惹他不高興。他得意地笑笑,但隨後卻落寞地望著擋風車窗外的景物,裴易安失蹤了,最起碼她不在東域。他該如何打發無聊的時間呢?
去看雷吧,即使會遇到紀霆末他也不在乎,或者說他更想看到的不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哥紀霆雷,而是那個殘留在他深刻記憶中的小末……
簡陋的站台寥寥無幾的人,裴易安坐在車身窗口,一個多月來的時間她基本上就在火車上渡過。從一列火車跳上另一列沒有目的地的火車,也許到過重複的地方,可她不知道,她隻是在火車上睡著,醒了後就呆滯地望外麵快速後退的景物,看累了就再睡。歐陽睢溫和的臉隨著越來越多的列車在她腦海裏逐漸淡去,但卻又紮根在她心靈的最柔軟處,如同她死去的父親。
這是她自我放逐的最後一站了,列車就要開了,方向東域。她的視線沒有焦距,她又回歸成以前的裴易安,隻是她不會再追尋刺激了,因為再刺激的人或事都無法令她成灰的心再跳動。歐陽睢,這個曾使她嚐過快樂滋味的人現在卻變成她掩蓋不住的灼痛的醜陋傷痕。
忽然她感到臉頰一陣刺痛,視線略微移動,於是她又看到了那雙魔眼。是幻覺嗎?楊曜怎麼會出現在這偏遠地區的小站台?但又有誰能擁有他這樣一雙被詛咒的美麗眼睛呢?又有誰會以他這種帶著濃濃忿恨與哀傷的眼神凝視她呢?
是她?裴易安?她為什麼會在這列車上?同他一樣是想逃離東域這傷心之地嗎?楊曜難以克製內心的驚訝。一瞬間,他感到與裴易安貼近得可怕,此時的她在他麵前是透明的,他完全能感受到她心中無言的痛與悲哀。
意外地看到孤獨一人的裴易安並未讓楊曜快樂一些,原以為看著裴易安同歐陽睢分手他會笑上三天三夜的,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了,他更想大哭個三天三夜。他的願望實現了,可是結果並不是他要的,能說是紀霆風騙了他嗎?不,隻怨他自己太傻。他比裴易安更可憐,畢竟歐陽睢會為了裴易安而放棄最衷愛的一切,而他呢?他得到的隻是他的冷漠及與日俱增憎惡。
列車緩緩起動了,但兩人糾纏在一起的目光卻沒能分開。
列車越移越快,最後化成一片條形的綠色消失在站台的遠處,刹那的相遇讓他們進注彼此不可分隔的生命,預示著仇恨與嫉妒,注定了無奈與哀傷,隻為他們都愛上了同一個人,隻為他們都是墮落的一群……
渾渾噩噩的,裴易安又睡著了,這次的夢中都是各式各樣的眼睛,悲傷的、溫柔的、嫉妒的、仇恨的、嘲笑的……連她都分不清這些眼睛的主人是誰,但每一雙眼睛都很漂亮,如漫畫上那些俊美形象的主人公的,泛些輕愁,令人心頭一緊。
這些日子來,還是頭一次她沒有想到歐陽睢,尤其是在夢裏。所以不管夢到是眼睛也好,是血淋淋的肝髒也好,隻要不是歐陽睢就等於是一場好夢。可惜總也有醒的時候,再睜開眼,她的世界又恢複成東域的繁華。。
口袋中並無家門的鑰匙,她已看到隔著馬路的小超市與邱惠珍忙碌的模糊樣子,心裏泛起一種原始的依戀之情,有母親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由地,她加快步伐。
她的手就要觸及玻璃門的把手時,突然自她身後伸出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拖至陰暗的牆角落。
“是你?買煙嗎?找錯人了吧?”對方絕美的容顏是不允許她輕易忘記的。
“不,等你。”紀霆風流露讚賞,為她的處驚不變,其實她根本就是麻木得不知何為驚。
“有什麼好等的?我若死了,你難不成還等我一輩子?我又不欠你什麼。”裴易安欲甩開他的手離開,她不想同誰再有牽扯,可是有著纖麗女性化容貌的紀霆風卻實實在在是個很有力量的男人。
“跟我走。”他命令道,再認真不過的神情。
她卻笑了,為他的話與意圖,而且覺得特別好笑。
“為什麼要跟你走?”笑夠了,她才冷冷地問。
“沒有原因,隻有你願不願意。”他耐心地等她笑完,戴著溫文而雅的麵具。
“不願意。”她幹脆地回答,挑釁地看著他,等著他浮現憤怒的情緒。
“你回答得太快了,我並沒有加上期限,也許你現在不願意,但不代表以後。”他伸手撩起她披在肩上的一絡絲發放在自己挺直的鼻子前輕嗅,隨後皺起秀麗的雙眉,“真臭,你有多久沒洗頭了?確切的說有多久沒洗澡了?”
“一個多月吧。”她老實地說,根本不在乎穿著講究的人會怎麼看她,“還有,我的不願意雖沒加期限,但它表示永遠。”
麵對她刻意笑得極為虛偽的臉,紀霆風微微偏開身體,放她離開。
“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你隻是個陌生人,我不想懂。”她丟下他,走進超市。
隨之,她看到了她母親驚訝又欣喜的表情,她覺得很好,回東域並不是很糟的一件事,至少這兒還有一個人正日夜盼著她,等著她。不,該說是兩個人,她不會忘記那個說著奇怪話語的漂亮男子,那個讓她一見外貌就不想招惹的透著邪惡不定氣息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