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受虐(2 / 3)

獨益還要追問,一個青衣小婢推門走進來,說夫人傳小姐去問話。

璀色抖衣而顫,琥珀色的眼珠急速地左右晃動,似乎一不留神就會從眼眶裏滾出來一樣,“獨益,我改天再來看你。”璀色聲音發抖,上下牙齒捉對打架,她戰戰兢兢地隨青衣婢走出去,那婢女趾高氣揚,倒比璀色更像主子。

“青姐姐。”璀色堆起滿臉的笑容喊那位小婢。

“走啦!走啦!”那小婢有三分姿色,但眼神不正,滿臉蕩色。

璀色像被押行的犯人一樣弓腰縮背跟著去了。

獨益想不通璀色這麼驚懼是為什麼,還有璀色剛剛那句“你讓我娘滿意的話,你可以向我娘討賞哦”,璀色帶他來大將軍府到底是要做什麼?

獨益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座偏廂房,由被麵的顏色花紋和梳妝台上發梳篦子和粉盒等物,還有濃鬱的熏香味道,可以斷定這是女子的房間。

璀色為何把他領到這裏,這裏又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獨益回憶來時的路上,璀色鬼鬼祟祟的,由後門進府,一路疾行,刻意回避所有的人,獨益當時沒有計較,因為他見了璀色就神魂顛倒,她要他去地府他也肯的,但此刻回想,璀色帶他入府的舉動實在是蹊蹺古怪。

獨益走到門邊,想出去探看一下,但一拉門才發現門從外麵鎖死了,獨益大驚,又去推窗,窗也是鎖死的,獨益不由慌亂,過了一會兒,他發現窗格上糊的是紙,不是紗,一捅就能破,也算百密一疏。

獨益急忙沾濕手指,刺開一個小洞,湊眼望出去。

也巧,洞開的小眼恰好對著一扇大開的長窗,中間隔著鮮花繁盛的中庭,璀色站在長窗的正中央。

“璀色!”獨益差點兒叫出聲來。

一個背對獨益的貴婦打扮的女子突然朝璀色的臉頰上戳了一指,璀色晃了一下,然後突然從獨益的視線中消失了。

獨益大驚,急忙又在原來的洞眼之下刺出一個眼來。

璀色果然是跪下去了,窗台擋住了其餘部分,獨益隻能看到璀色的肩膀之上,璀色滿麵驚惶,嘴唇翕動,獨益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她在說,女兒錯了,女兒罪該萬死。

貴婦人的聲音比璀色亮暢很多,“我聽小青說你差點兒把家底子都透露給那個郎中知道!”貴婦人越說越怒,腦後的金釵隨之搖動。

獨益這才知道原來剛才他和璀色說的話,都被那個青衣小婢偷聽去了。

“你有沒有把此行的目的也告訴你的姘頭?”

姘頭?獨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璀色的娘親不是名聞天下的大才女嗎?怎麼背地說話和潑婦無異?

“沒有,沒有!娘親信我!”

乜夫人一個巴掌甩在璀色臉上,然後吹了吹指甲,聲音愉悅地說:“我信。我諒你也長不出那麼大的膽子。”

璀色捂著臉,依然賠著笑。

獨益隻覺得有人在他的心口劃了一刀一樣。

“你說你能把從不出診的伍獨益請上門來,我還不信,就憑你?不過眼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這件事你做得好!”

“謝謝娘親誇讚。”璀色受寵若驚,整張小臉都扭曲起來,似哭似笑的。

“你要什麼賞賜呢?”

“那個玉擱筆……不——”璀色猛然打住。

獨益想到璀色方才說他可以向她母親討賞,討那個羊脂玉擱筆,所以眼下她不向乜夫人要那個擱筆了,留給他。獨益心中感動。

“嗯,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那個擱筆,那確實是件精品。”乜夫人笑盈盈地轉身吩咐環侍左右的女婢,“取了來!”

玉擱筆取來了,是白鶴展翅單足峭立引頸長唳的形狀,鶴嘴半張,就是擱筆處,鶴目由紅寶石點成,隔這麼遠看,也炯炯有神,獨益不由也暗讚。

“給你!”乜夫人拿起玉擱筆就朝璀色跟前遞去。

璀色舉起雙臂,臉上興奮得紅一陣白一陣,諂媚的笑容死死粘在臉上,刀刻上去的一樣,璀色年輕水嫩的臉上平白無故多了很多皺紋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啪噠!玉器碎裂的聲音。

乜夫人一巴掌打得璀色的臉從左邊飛到右邊,她仍不罷休,站起來,一腳踢在璀色的胸口,“扶她起來!”

女婢們把璀色架起來,獨益發現她們臉上均是一副看好戲的興奮表情,眼中更閃現嗜血的光芒。

乜夫人再次抬腳把璀色踹倒。

獨益看不下去了,雙手掩目。當初是他勸璀色不要離家出走,他也被他娘揍過,他以為璀色被母親鞭打,是因為她太頑劣,可憐天下父母心,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獨益記得小時候他娘揍完他往往比他哭得還要凶呢,獨益萬萬沒想到璀色的娘根本就是以虐待璀色為樂。

當初他為何要勸璀色回家?

獨益再度由洞眼望出去,乜夫人打累了,歇了手,正在喝茶。璀色跪在她娘跟前,她仍在——仍在笑,嘴角掛著血線,隨著她的諂笑扭曲。

獨益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濕濕的。她自己不會哭,他倒替她哭了。

“璀色呀,”乜夫人抿了幾口茶,潤完嗓子,這才笑嗬嗬地說,“娘親還真料不到,你黃發黃目,醜得嚇人!竟也有有眼無珠的男人瞧得上你,嗬嗬!”乜夫人大笑起身。

她轉身的同時,身子一側,一直背對獨益的臉轉了一半過來。

獨益隻看到她半邊臉,但是也嚇得立即從洞眼旁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