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啊！我有一個妹妹，邁哈邁德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但她們都住另一條街。我們是不在一起玩的。”
“你們平時不見麵嗎？”
“過節的時候在一起。平時就都分開。這邊是男孩子的天下，你是唯一到這邊玩的女孩子，不過你是外國人，沒有關係的。”
外邊鬧哄哄的，我以為打架了，起身去看。原來是表哥表弟們爭著進廚房做飯。一群男的爭著進廚房，這場景實在是太罕見了。
“他們個個都是好廚藝。我們小時候跟媽媽住一起，一上學就男女分開了。女孩子留在媽媽身邊，男孩子就跟著哥哥、叔叔們住，一直到結婚。洗衣做飯都是必須會的。”阿裏托了托金邊眼鏡，身上的襯衫換了顏色，依舊熨得平平的。“他就不會熨衣服，每次都讓我來做。”
以為說誰呢，原來是探頭探腦聽我們說話的邁哈邁德。
他一下子滾進屋，倒在阿裏身上像個撒嬌的小孩子。“反正你每天都要熨衣服嘛，我不過就那一兩件。”
像是闖進了男兒國，我的問題呼啦一下全跑到嘴邊，都不知道先問哪個好。
“你們真的不需要女孩子幫助，什麼都會做？縫縫補補的活兒呢？”
“都會一些，如果做不好就找個哥哥讓他帶回去交給嫂子好了。有時候嫂嫂做了好吃的也讓哥哥們帶過來。”
“明白了，這邊住一起的基本都是單身男孩兒。哥哥、叔叔們每天晚上來巡視一下。”
“差不多。叔叔們待一會兒基本就都走了。哥哥們會留下來跟我們玩。反正回去家裏也沒人，嫂子們都在女孩子那邊玩呢。”
“真有意思。女孩子們也上學嗎？”
“不全上，要看家裏情況了。我們家的女孩子基本都上到小學。這邊沒有女子專門的高中和大學，所以有些家長不讓女孩子去上混合大學。”
“好像女孩子出來工作的也很少。”
“嗯，基本都在家裏幫忙。我在酒店工作，裏邊有一些女孩子，但是沒有佩特拉的。”
“那你們怎麼認識女孩子呢？上學不在一起，平時自己家的女孩子都不能在一起玩，陌生的女孩子怎麼認識呢？”我繞了半天，其實最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為阿裏已經27歲了，邁哈邁德也24歲，其他一些男孩子雖然說不上準確的年齡，但從相貌上看也和阿裏他們差不多。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的主管是個外國女人，她也好奇地問過我這個問題。”阿裏的回答讓我寬心不少。太好了，他們不介意我問這麼私密的問題。阿裏繼續解釋道：
“我們的爸爸媽媽會幫我們選定合適的女孩子。我們先互相交換照片，然後在雙方家長在場的情況下見麵。如果覺得合適，叔叔嬸嬸要幫助爸爸媽媽準備聘禮，聘禮準備好了送到女方家裏，然後在有嫂嫂或者母親的陪同下我們可以開始交往。”
“不能單獨交往。”
“不可以。要等到舉行結婚儀式。”
“那要是交往過程中覺得不喜歡呢？”
“嫂嫂們會去說，但要是解除婚約必須征得女方同意。”
“聘禮很多嗎？”
“嗯，這是個大問題。我們家男孩子多，叔叔們要湊足錢才能讓嬸嬸們去尋摸女孩子。”
所以，阿裏他們在等叔叔們湊足聘禮才可以告別集體生活。一群男孩子熱熱鬧鬧地端上一個直徑有1米的大鋁盤。米飯堆成一座小山，山頂是燉得爛爛的羊頭肉，山腳是流動的白色酸奶。這是用手抓著吃的，怕我們不習慣，東拚西湊了幾把勺，我們把勺拋向了一邊，跟他們一樣用手搓著米飯往嘴裏塞。男孩子們看我們跟他們一樣用手搓飯吃，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來。大家圍坐一圈，小男孩兒站在第二排，就著大人的空當伸手抓肉，酸奶順著嘴邊在黑黑的小臉上流下一道白色的印記。
離開約旦的時候在首都安曼住了兩天。一天住老區一天住新區。真是天壤之別，恍如穿越時光隧道，一座橋連接了兩個世界。住在老區的時候，感覺很像佩特拉，窄窄的街道，小小的店鋪，穿越其間的長袍。車子開到新區的時候有些恍惚，整齊的街道，獨立的洋房，精致小花園。餐廳也都變成各式西式快餐，穿長袍的男士和蒙頭巾的女士明顯減少。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用遙控器打開停在我身邊的尼桑車，我就勢問了一下附近哪裏有大點的超市。男士連著說了兩個，一個比較大，一個賣進口商品的比較多。我說不用太大，近一點的，就買一些吃的。他一招手說上車吧，我帶你們過去。他的車是嶄新的尼桑陽光，和國內的不大一樣。我說我們的車也是陽光，不過比這輛舊多了。提到車他一下就興奮起來，把新陽光的好處說了一堆。看來我無意間碰了他興趣的開關。“我叫撒罕，你們晚上什麼安排？”“沒有安排，剛從佩特拉過來。”“那我晚上來接你們出去玩吧！”“好啊！”我倆異口同聲，相視一笑。撒罕怔了一下馬上說：
“好，等我電話。我開完會就聯係你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大約6點鍾。”
不到5點撒罕就來電話了，說是會議提前結束了，他就在我們住的旅館門口。我們一起放下方便麵，本來是怕晚上吃不慣提前墊補一下的。
撒罕換下西裝露出廬山真麵目，原來年齡也不大。
他開車帶我們穿行了兩個豪華街區。高樓大廈，名牌名店跟歐洲任何一個城市的中心地區沒有什麼區別。撒罕絕對是一個盡心盡職的導遊，恨不得一下走完所有地方，如果有一處沒有帶我們去，他都會覺得對不起我們對不起國家。
晚餐我們去了一家特別有名的位於老區的餐廳，牆上掛滿王室蒞臨的照片。餐桌已經擺到街道上，慕名而來的人還是烏泱烏泱的。撒罕沒有征求我們的意見就幫我們點餐。他說得很對，我們看也是白看。我們賣力地吃著，為了說明食物的可口，為了感謝撒罕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