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第26章我一震,幾乎忍不住想跳出去問他有什麼高招,但基於日漸成熟的一直被暗算的心理,忍人所不能忍地忍了。豎起耳朵正想仔仔細細聽明白後頭的話,他眼投向山崖,又轉回到另一側的人,丫居然換了主題:“蘭,皓王跟你可真是父慈子孝。”

我捶地,我蹬土,我歪過脖子咬住一根樹丫,感覺真像衝次到終點卻突然摔個四仰八叉,哭都沒眼淚。

那漂亮的兄弟眼一彎,走近他,“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想見我。”

“跪下。”勒風嘴角含笑,卻要多凍人有多凍人。“要談,你就跪下跟我談。”

“別欺人太甚。”邊上皓族中人首先看不過眼。

“他當然可以不跪。”勒風不以為然。“你不是代替皓王嗎?你不跪,就讓皓王親自來跪。我等得起。”

三皇子掀袍跪倒,抬麵輕笑,“我們等不起。”

勒風側著臉看著跪在身邊的兄弟,“聽說你這幾天跪在鳳棲殿求見,多年不見,看來三哥果然變了。還是當了太子心情大好,不再跟我計較那一點兄長尊嚴?”

“你卻還是跟以前一樣,容不得別人在你跟前帶半點自尊。我原以為,這幾年,你會改變些。天大地大,九弟,你何必心窄至此?”

“我喜歡。”眯著眼,伸出手指點住三皇子額頭,“你來替天下求情,除了付上你皓族太子的尊嚴,還有什麼?這可不夠跟我談條件。”

“你要什麼?”

勒風眼中又是一閃,那種光不是亮的而是暗極了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個字一個字道:“你,或者皓王的頭顱。”說完笑了笑,坦然自若,像在說極尋常事情。

一笑老怪與千真都垂下眼睛,沒有一絲表情。山崖上的馬嘶叫起來,死寂的月亮那白慘慘的輪廊裏有什麼東西正在冒出來,掀翅聲浩浩響在九天,那是一隻紅喙白羽的仙鶴,縛著一個四麵緊閉的箱子逆風而來。緋紅,密封,似隻紅色的棺。

來到上空時箱子裏伸出一隻手,拋下了血淋淋的一顆頭,那頭滾在塵土裏,三皇子驀地抖衣而顫,竟無力支身,伏倒在地,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皓族中人個個伏地而拜,連山崖上的馬都屈膝跪地,垂下了它們暴烈的頭。

“父王自刎謝罪,紅城無主,請三哥珍重性命。”那箱子裏飄出一把軟弱無力的女子聲,冰冰涼涼讓人不寒而粟。”

三皇子仰麵問,“來人可是輝?父王可還有別的話交代?”

“父王說,皓族長久執著於權勢爭奪,枉顧天下至使萬物無色無香生靈俱為芻狗,此罪此孽皆是他失職所至,今日一死以謝天下,乃是罪有應得,但三皇子蘭有仁義心存決斷力,可挽紅城於危難,救蒼生於火海。看在天下無辜者麵上,上神慈悲請空華大人枉開一麵。還有……”

那把聲音頓了頓,“父王說,他對不起他的九皇兒……”

勒風麵色似冰賽霜,半晌失笑起來,袍袖一甩折身回殿。他身後百人始終長跪,絕塵莊瓊柱發出不祥轟鳴,是末日的泣音。

…………

鳳棲殿偏殿之中,青帳隨風飛舞,長長翹頭案上鋪一卷棉帛,一燈如豆。我四下看了看,跳上案頭,借著燈看著上書的墨字。

“誰在那裏?”一幅青帳被撩起,原本消失在無數青帳中的人突然去而複還。

我看他一雙眼靜定無波,唬得退了三步摔下高案。慌失失道:“你看見的不是我!”

他太能威懾我了,你看他剛剛,殺伐決斷不過張口,天上就掉下人頭來。我自認經不起他的一言半語。我跟他進來,隻是,隻是,不由自主……

“不是你是誰?”長風吹起百幅青帳,嫋嫋墨綠波間,勒風偏過臉對著我伸出手來笑。

他那麼對著我笑,好象我還是那個活生生的飛天,他那麼笑,好象他還是那個長風明月裏的勒風。

見我不動,他跪在地上,雙手攏過來,“不是你是誰。”

不是你是誰?

不是我,還會是誰?

退至無可退處,是為牢籠。心有依戀便是劃地三寸自歸為牢。再無可退。唯將牢底坐穿。

“像由心生,你現在算不算原形畢露?”他說。

“我很想你。”我說。

他笑容清淺,“你為什麼全身發抖?剛才的你都看見了?”

我看著自己顫抖的四肢,怔忡半晌,心有隱傷:“是怕,但不是怕你,是怕我自己。我怕我自己有一天再不敢喜歡你了。”

勒風怔了怔,突然抱起我一個翻躍,耳畔聽得身後“剁剁剁”三聲,剛才站的地方,赫然紮著三根長針。

有一雙冷眼自幽深裏看著我,“該說你命好還是不好呢,元神半毀都冤魂不散。開始九殿下縱著補天破幽冥封印,我就覺的蹊蹺,原來還真是怪事年年有。”

勒風抱著我站起來,長殿那頭有一人,發色暗紅,微仰頭顱,眼神森森,“就為個尋常女子,現世便成依戀。你明知她不過皓王為圈囿你所下的一步棋,還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