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柔說,她來找她的事,嘉偉一點也不知道。那他見到她一定很驚訝了,是否會高興,抑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見到她。不知道自己見到嘉偉之後會有怎樣的心情,是否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會高興得直流淚。
漸漸,陳嘉偉的影子模糊了,石岩楓的影子逐漸地替代了陳嘉偉的,而且越來越清晰。石岩楓對她的付出,她不是沒有看見,隻是那段往事留給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了。也許這次能讓她將往事做一次了結,也許她可以試著接受石岩楓的感情。
好不容易熬完了漫長的白天,當黑夜來臨時,夢魘也侵襲而來。夢裏陳嘉偉還是以前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麼溫和地牽著她的手,隻是牽著牽著,漸漸地,她發現,牽她手的人不再是陳嘉偉而是石岩楓,他說,他會這樣牽著她,一直到永遠,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放手,要她也不要放手,她點了點頭,眼眶紅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將手握得更緊……
醒來回想夢中情景,突然很想就那麼牽著手,一直到永遠永遠……如果夢永遠是那麼美好,她寧願永遠都不要醒。
思柔帶杜晴雪到了醫院。思柔先進去看看嘉偉,也好讓他有心理準備。杜晴雪透過門,看見病床上的陳嘉偉,由於離得太遠而無法看清他的麵容,他是那麼安靜得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思柔跟她說過,嘉偉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他是那麼安靜,以致於杜晴雪害怕她還沒見到他一麵就離她而去。
思柔出來了,原來是嘉偉已經睡了。她們兩個進去,杜晴雪終於可以近距離地看著陳嘉偉。他變得清臒了,英俊的容貌也因病魔纏身而顯得蒼白憔悴。他是那麼安靜,她記得以前的他喜歡運動,現在看見他這麼安靜地躺在那裏,心裏覺得很是難受。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著他的手。隻有握著他的手,她才能感覺到他的心髒還在跳動,才能感覺得到他的生命不是像斷線的風箏、風中的殘燭。
嘉偉在睡夢中依然是那麼開心,因為此時他的臉上正掛著一抹極美的笑容。杜晴雪不知道陳嘉偉現在正夢見他牽著另一隻手,這個夢他曾作過千百回,回回醒來都讓他感到惆悵莫名,所以他每一回都希望自己永遠在夢裏,不要醒來。
這回當他醒來時,他的手真的被一隻溫暖的手握著,很溫馨的那種感覺,即使在夢中也一樣,他很懷疑是不是自己還沒睡醒。他閉上眼睛,而後又睜開眼睛,他要確定一下,他是不是在夢中。可是他能真實地感覺到那雙手的溫度,是夢魂牽繞的那個人的手,現在正握著他的手。
“晴雪,真的是你嗎?”陳嘉偉語氣中含有一絲不確定,夾雜著興奮激動。
“是我,嘉偉。”杜晴雪柔聲地說。
“我沒在做夢吧?”陳嘉偉還是有點不確定。
“沒有。”杜晴雪抓緊他的手,問他,“你感覺到痛嗎?”陳嘉偉點了點頭,說:“原來不是夢,是真的。”說完之後歎了一口氣。
“怎麼,你不高興見到我。”杜晴雪問道。
“說實在的,我很矛盾,想見你又不想見你。”這三年來,他每天都想見到她,可是一想到當初的良苦用心,他就隻能放棄這種想法,因為他不能前功盡棄。
“為什麼?”杜晴雪不解地問。
“見到你你痛苦,見不到你我又痛苦。”陳嘉偉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是無奈。
杜晴雪明白,想想這麼多年來自己其實已經不是那麼恨陳嘉偉了,漸漸地將他們的過去當成一段回憶。當思柔告訴她真相時,她才知道嘉偉其實是為她著想。嘉偉之所以會那麼做都是為她好,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能伴她走一生的,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可是他卻又每時每刻都在思念她,想見到她。
杜晴雪和陳嘉偉談起以前那些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以前的一切。他們談得那麼開心,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時代,回到了那段屬於他們的時光。
他們一直談到深夜,杜晴雪想留下來陪他,陳嘉偉卻堅持要她回去休息,因為她今天陪了他一天已經很累了。他無時無刻都在為她著想。她隻能回去,心想明天還會見到他的。
第二天當杜晴雪來到醫院時,卻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陳嘉偉已經在淩晨的時候離開人世了。醫生說,他走的時候臉上還有一抹美麗的笑容,讓人覺得他還沒有走。他走得那麼安靜,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遺憾,因為他見到杜晴雪最後一麵,他有的是滿足,所以他的笑容才會那麼安靜。
杜晴雪沒有想到匆匆趕來見的一麵竟會成為最後一麵,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醫院的,也不記得自己接下來幾天做了什麼,也許是真的記不清了,也許是不願再想起了。
她隻記得有人接她回學校。接下來的幾天她過得朦朦朧朧,她隻記得她一直在對一個人說以前的事,說到開心的事時,她會開懷大笑,那人也會陪她開心地笑;說到傷心的事時,她會痛哭,那人就會安慰她;她有時甚至埋在他懷裏哭,他會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以無言的安慰……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病倒了,發著高燒,韓鬱薇和夏穎的身影在她身邊晃來晃去,一會摸摸她的額頭,一會換濕毛巾……
“夏穎,快過來,晴雪醒了。”韓鬱薇看見杜晴雪醒過來,連忙喚夏穎過來。
“真的耶。”夏穎跑過來,摸了一下杜晴雪的額頭,“燒退了,沒事了。”
“晴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韓鬱薇見杜晴雪醒過來,很是高興,這幾天可是嚇壞她和夏穎,兩人輪流守在杜晴雪的身邊。
“我好餓啊。”杜晴雪無力地說。
“你兩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當然餓了。”夏穎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鬱薇,你照顧她。”
韓鬱薇答應了一聲,夏穎出去弄吃的去了,她們這兩天因為擔心杜晴雪,也食不甘味。
“怎麼這麼快?”夏穎出去一會兒就回來,韓鬱薇很奇怪她這麼快回來。
“我一出去就遇到石岩楓他們,他們一聽說我要出去買吃的,就將他們手裏的午餐給了我。”夏穎高興地說。她可以省點力氣能不叫她高興嗎?
“石岩楓?”杜晴雪虛弱地喚了一聲。
“晴雪,你還不知道吧,這幾天最緊張的人就是他了。”韓鬱薇覺得有必要讓杜晴雪知道一下石岩楓對她的付出。
“什麼?”杜晴雪睜大雙眼,雖然因為虛弱而臉色蒼白,但眼睛還是那麼清澈明亮。這時正瞪著大眼,詢問地望著她眼前的兩個人。
“她肯定不記得那幾天她都做過什麼了。”夏穎便將食物分份,說道。
“你啊,快成為全校女生的箭靶子了。”韓鬱薇一麵扶杜晴雪坐直,一麵說。
見杜晴雪還是一連錯愕,韓鬱薇和夏穎料定杜晴雪肯定是什麼也沒記起來。看來這時正是她們發揮友誼精神的時候。於是便邊吃東西便告訴杜晴雪這幾天發生的事,畢竟祭五髒廟也同樣重要。
“你們剛才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杜晴雪邊吃邊問。
“不明白?也不知道是誰抱著石岩楓哭得一塌糊塗,害人家一天換好幾套衣服。”夏穎一邊說,還不忘一邊看杜晴雪的表情。此時杜晴雪的表情是相當錯愕的,她一點也記不起夏穎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