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謊言(3 / 3)

氣瘋的龔長天脫口而出:“沒男人養你,我養!”

“呃?”

沒等秋水反應過來,龔長天丟下尾音作為這段通話的結束:“你該死地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到。”

該死的,他來片場做什麼?

秋水莫名其妙地搖搖頭,換上一套薄如蟬翼的絲質內衣款款走向聚光燈下。

“導演,可以了,開始吧!”

“秋水在哪兒?”

端木姬抬眼瞟過眼前氣勢洶洶的男人,半晌沒吭聲。

龔長天的耐性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消耗殆盡,再沒有多餘的可供端木姬差遣。對著她,他幾乎是扯著嗓子呐喊:“我問你秋水在哪兒?”

“你不記得我了?”端木姬輕描淡寫一句話抵擋他的怒火萬千。湊近點,她讓他看清楚她,“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龔長天湊近多看了幾眼,而後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

“靠!”端木姬回他一記瞪眼,“秋水諸多追求者沒有一個會忘記我的存在,你這個前夫居然把我忘得一幹二淨,秋水會跟你離婚不是沒道理的?選”

她到底是什麼人,看起來比秋水還囂張。沒心思跟她抬杠,龔長天隻想揪出秋水,“我要見秋水。”

“你想見她,也得問我這個廣告製作人同不同意啊!”

她扭動著性感的水蛇腰,對其他男人或是魅惑,對龔長天來說就是禍水,勾引他想起前妻拍攝的那則內衣廣告的禍水。

“你要是不想帶我去找秋水,我自己去好了,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他拂手推開她,端木姬已經沒有再逗他玩的樂趣,“龔長天,你當真把我這個伴娘忘得一幹二淨啦?”

伴娘?龔長天細細打量著她,實在不確定她是否做過他婚禮的伴娘,說到底他根本不記得當年伴娘是誰了。

“你對秋水的朋友,甚至是我這個伴娘都那麼漠視,你又怎麼可能正視她的感情?”端木姬真為秋水抱屈,“早知道落得今日下場,當初根本就不應該嫁給你,嫁給阿大多好啊!才不會受這個罪。”

阿大是誰?直覺他跟秋水不會是普通關係,端木姬眼底的敵意又讓他開不了口去詢問,索性先把秋水抓回去再說。

他橫衝直撞地衝向片場拍攝中心,不斷地喊著秋水的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哪裏來的瘋子呢!

“喂!幹什麼的?快點離開這裏,要不然叫保安了。”

騷動驚來了秋水,任她想破頭也想不到龔長天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場合,而且她身上還僅著一件黑色蕾絲紋胸和同色的丁字褲,甚至沒來得及裹上外衣。

龔長天的理智徹底崩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居然拍這種廣告。你有沒有想過有容看到這則廣告會有什麼反應,萬一他的同學、朋友知道拍這種下流廣告的女人就是他媽媽,你要有容怎麼辦?”

什麼叫下流廣告?他簡直是莫名其妙!懶得跟他硏嗦,秋水執意繼續拍攝。

固執如龔長天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輕易妥協,還好有端木姬從旁周旋:“秋水,你先去休息室準備一下,我跟導演有點問題要談,待會兒再繼續好了。”

感謝端木姬的體貼,可龔長天的出現還是讓秋水很厭煩。關上休息室的門,她沒好氣地回道:“龔長天,你認識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做內衣模特的,我快三十歲還能拍內衣廣告是製片方給我機會,這是我的能耐。輪不到你把我說得如此不堪,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因為生產時腹部留下的疤痕,她沒辦法繼續留在T台上走內衣秀。多虧了端木姬這樣的好朋友,她才可以順利地轉行做廣告模特。攝像機唯美的鏡頭和化妝師精湛的技術讓她比懷孕前更添嫵媚,高昂的模特收費也是她養活兒子和自己的唯一出路。

難道連這條出路,他也要剝奪嗎?她不知道除了當模特,她還能做些什麼。

怒火差點沒從龔長天的眼珠子裏噴出來,他冷笑著搖頭,她說得沒錯,他又不是她什麼人,他憑什麼對她管東管西,原本還想利用最後一點時間跟她重歸於好的龔長天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們早已是不相幹的兩個人,誰也別攪混了對方的水。

理智如此警告他,心頭那把嫉妒之火卻熊熊燃燒。他完全忘了有外人在場,全憑心意為之,“對!我管不著你,可你總得為有容著想。像你這麼自私的女人,根本不配擁有兒子。”

相似的話語撞擊著她的心門,殘酷的回憶讓她學會反擊。秋水精瘦的麵容正對著他,像把鋒利的短刃插進他的心扉,“當年你媽就是這樣說我的,可惜我還是生下了有容,做了母親。我照顧了他六年,現在也該你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你的態度給我收斂一點,先學會身教再說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龔長天體察著她話裏的深意,在他的一再推敲之下隻有一種可能,“你是不是根本沒病,隻是不想再照顧有容,所以以生病為借口把他交給我養?”

到現在他還在懷疑她在利用生病這件事欺騙他?在他眼裏,在他心裏,她就當真如此不可信嗎?

龔長天的質疑真的讓秋水心痛了,合上眼睛,再睜開時,秋水已下了決定。她點點頭,承認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拿生命欺騙周遭的人——如果這是他所希望的回答。

“對,我沒病,我隻是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想再帶著一個拖累。所以故意編出得腦癌的故事,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別跟我計較,好好照顧有容。”

她艱澀的語言推著他連連後退,猜測是一回事,事實擺在麵前就完全是另一種情形了。人就是這麼奇怪,自己喜歡猜忌,卻又害怕接受那些傷害他們的可能。

“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要不然你怎麼會有那些抑製腦癌的藥呢?秋水,告訴我,你在騙我!”

好可笑哦!秋水忍不住咧開嘴,那笑容比秋風更顯蒼涼,“你寧可我病得快死,都不希望我騙你。龔長天,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恨我?”

全憑直覺的反應讓龔長天來不及想太多,他到底希望她生還是死,連他自己也糊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結局到底會如何。

“你到底有沒有患腦癌?”

將他認真的表情印在腦海裏,秋水反問他:“是不是我不患腦癌,就不能去找你?是不是我還有一線生存的希望,你就不會再看我一眼?我們之間……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某個人死,那些糾糾纏纏的過往才能被遺忘?”

她的指責他揉進心裏,離婚這個決定他從沒有後悔過,可這段時間不停地重讀過去,他也在反省。不可否認,這場婚姻他也有責任。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把他母親送上絕路。

若不是看到她將死的分上,他決不會容忍她再次存在於他的世界,那對母親是種背叛,他不允許自己對愛那樣懦弱。

所以,他們之間注定“死,方能重生”。

“秋水,我隻問你一句,那些藥到底是不是治療腦癌的?”

“那些藥?”秋水盯著他笑得極蒼狂,“那隻不過是帖了標簽的藥瓶,真正抑製腦癌的藥物早就被我換成了維生素——怎麼樣?沒想到吧!”

他不信,這一次他要聽真話,“可你經常昏倒,還有肢體僵硬是……”

“哈哈哈哈!”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了眼角,“從內衣模特到廣告模特,下一步我打算進軍影壇,你已經看過我的演技了,覺得我能成功嗎?”

成功!實在是太成功了,她的精彩演出讓他這個心如止水的冰山男都為之動容,不拿金像獎實在可惜。

龔長天由衷地祝賀她的成功,笑容爬上他的眉梢,卻略過了他深邃的眸子。

“秋水,你狠!你欺騙了我的感情,再一次的!”

遞上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他就跟自己說好了,再不為這個女人心動,可這一瞬間,為什麼他還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