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誠噤聲了,這個從小生病的近鄰的生命力比他想象中頑強得多,她就像一株小小的野花,硬要駐紮在他的胸口,奮力地撐開巨大的岩石,從小小的縫隙中伸展著自己。他的心已經開始裂開一道縫,等待陽光滲透。

“為什麼不怪我遲到?為什麼不打我電話?為什麼……”他張了張嘴,“不興師問罪?”這樣他會好過一點。

可可始終掛著的笑臉終於見到了烏雲,她的委屈開始擴大,她努力吸著鼻子卻無濟於事,隻能低低地道:“因為……因為我怕你對我說,你忘了。”

話還沒說完,淚已經落下,還不待流到嘴邊,她就用力地抹去。

“你剛才看到我的痣了哦,若它再往下長幾寸我便有理由哭。好可惜,它居然不是淚痣。”

夏嵐誠看著她硬是逼出來的笑容,心疼得不能自已,隻能一個用力將她緊緊擁在懷裏,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額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捧起她的臉,親吻她的額頭,她的淚,她的眉眼,她隱藏在眉間的痣,她淡淡的雀斑,她委屈的黑眼圈……每烙下一個吻就是一句深深的對不起。

她卻抬起下巴,用含著鹹味的唇去啄他的唇,他有一刹那的猶豫,卻在她的堅持下回應她的熱情。他將她橫抱在沙發上,一手附在她的腦後,一手擦去她的淚痕,緩緩印下的吻,親昵的,探索的,深入的,糾纏的……

她在他的吻裏微微顫抖,忘了哭泣,忘了自己,卻忘不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深陷在他的溫柔裏,來不及要承諾,也不需要承諾便交出了自己,在這個嶄新的空間裏她愛得不計後果,也不畏後果。

在她交出自己的一刹那,他心裏的某個地方深深地跳動了起來,漆黑的房間裏他的心卻似看到了陽光。或許,他真的可以將那把心房的鑰匙交給她,有她在他的心上,他的心感到了溫暖。但前提是,他要先把房間鑰匙給她。沉睡前,夏嵐誠如是想著。

這一刻,他生命的時鍾又開始滴滴答答地走了起來。

當夏嵐誠醒來時可可正在穿戴,他看著她光裸的背部,因彎腰而呈現的美好弧線,忍不住伸手觸碰。

“啊。”可可嚇得喊了起來,回頭瞪他,“我以為你還睡著。”

他收回手枕在腦後,帶著一分笑意道:“所以你想趁我還未醒來時逃跑?”

本是猜測的一句話卻說中了她的心事,可可急忙反駁起來:“跑?為何要跑?你又不是老虎。”

夏嵐誠支起上身,硬將她轉過身對著自己,“你怕的不是老虎,你是害羞。”

“誰……誰害羞了?”可可紅著臉狡辯,卻發現他在掀自己的裙擺,“夏嵐誠!你幹什麼?”他難道還想?

頓時,可可臉上的潮紅從臉頰開始蔓延到脖子。夏嵐誠見了反而哈哈大笑,本想逗她一逗,但怕她陡然升高的嗓音招來街坊四鄰便也作罷,指著她的衣服解釋道:“你可別想歪了,我是好心提醒你衣服穿反了。”

可可低頭一看,果然裏外顛倒了,臉立即紅得更加厲害,背過身去一邊脫衣服一邊嘀嘀咕咕氣他笑話她。

這邊,夏嵐誠也套上了衣服,跳下床來走到可可麵前。

“轉過身去。”

見他一臉認真,可可依言轉身。

夏嵐誠替她將連衣裙的拉鏈拉上,“衣服就應該老老實實地穿,還沒見過女孩子像你這樣拉鏈不拉開,直接往身上套的,若不是我提醒,你這樣出門不是被笑話了?”

可可忍住笑,他的語氣好像她哥。

“也不能怪我,這條裙子拉鏈的設計根本沒辦法自己拉上。”

他將她扳過身來,定定地看著她,“你當我死的嗎?”

“差不多,死人多口氣。”她故意氣他,心裏卻甜滋滋的。

“不止一口吧?”

他皺眉,俯身就吻上她的唇,靈巧地找到她的舌與之糾纏,直到見她滿臉通紅才放開了她。

見可可嬌羞地別過臉去,暗自喘氣,夏嵐誠驕傲道:“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

可可轉過頭來,橫了他一眼,他卻不痛不癢,拉過她就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還沒道早安呢,早安,可可。”

可可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搞得暈頭轉向,卻又沉溺於他的溫柔中不能自拔。隻能假意用手背擦著額頭,嗔道:“你還沒刷牙呢。”

“這就去洗漱。”他舉手投降順便發出邀請,“要不要一起?”

可可從床底翻出涼鞋穿上,“我要趁哥哥還沒醒來回房間去。”

“看,你哥才是老虎吧。”

可可被他聳肩歎氣的模樣逗樂,湊上前親在他的頰上,“早安。”

“雖是遲到的早安吻,但勉強接受啦。”

又不正經了,可可懶得糾正他,拉開陽台門就要走出去,卻被夏嵐誠用力抓住。

“你不會又想翻牆回去吧?”他像一頭快噴火的巨龍,蓄勢待發。

“從正門回去會被哥哥逮住。”他以為她願意像猴子一樣爬上躥下啊!

“那就讓他知道,我相信他的心髒可以負荷。”夏嵐誠壞壞地笑,“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由他這個心髒內科醫生自己來彌補一下受傷的心房。”

“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結了什麼仇。”兩人各自看對方不順眼,還不是苦了她?

“讓他知道就相當於等著他來破壞,難道你想和我分開?”可可戳戳他的胸膛,好像隻要他膽敢說個“是”字,她就變身白骨精戳穿他的胸膛。

“哇,痛啊。”夏嵐誠裝腔作勢,將她的手握在手裏,“我不想看你冒險。”

還算說了句人話。

“放心啦,你看,我們兩家的陽台間隔不到一米,本來這是開發商的失誤,不過現在卻方便了我。而且你別看我柔柔弱弱的,其實動作很靈活呢。還有,我家陽台外還做了花架,這樣看來距離更近了。總之,我昨天怎麼來的,今天就能怎麼回去啦,不跟你扯了,我哥快起床了。”

可可想甩開夏嵐誠的手,卻發現他緊握著不放,回頭一看才被他的包公臉嚇了一跳,卻也知道他這是關心她。

“我不會放開。”

“你不放開我怎麼翻?”

“那就別翻啊。”他才不在乎和葉可慶大眼瞪小眼。

“你、你……”簡直氣死她了。

一跺腳,葉可可決定——不翻了?錯!是立即就動手!

“好,要殘廢一起殘廢!”

聽聽這是什麼話?夏嵐誠皺皺鼻子,“不是一起死嗎?”

“四樓摔下去死不了啦。”

於是在夏嵐誠緊張地攙扶和無數聲的“小心”下,特技演員葉可可小姐終於爬到了自家陽台裏,還高舉雙手向對麵的觀眾致謝,當然是輕輕的。

“我說吧,怎麼會有事?”好像不是致謝,而是炫耀。

夏嵐誠將手心的薄汗擦去,暗自發誓也要讓她嚐嚐如此提心吊膽的滋味。

“還不快在你哥麵前露個臉?”

“哦,對,差點忘了,你等我哦。”

不到一分鍾,可可就折返回陽台。

“怎麼?被你哥發現了?”見她灰頭土臉的架勢,他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等不及看葉可慶火燒眉毛的樣子。

可可搖頭,“正相反,哥哥不在,他淩晨被醫院招去做手術了。”她在客廳找到葉可慶留下的便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