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心生竊喜(2 / 3)

“你要做的這個姿勢和三角伸展式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個是兩人共同完成的動作,一個是完全要靠自己來完成的。”他說話間攬著她腰的手忽然鬆了開來,“你要完成這個浪漫姿勢,所要做的不是調整自己的身體,而是相信那個擁著你的男人。”

他說罷,上身一個前傾,整張臉直直地朝著黃可檸壓將過來。黃可檸心中一亂,整個人便順勢向後倒去。

完蛋了,又要跌得四腳朝天了。

她心中慘呼了一聲,正為自己眼看要麵對的窘境而揪心,腰間卻忽地生出一股托扶的力量。那力量不偏不倚恰好扶住了她最空的腰背部,讓她整顆驚跳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

“不要害怕,盡量放鬆自己的身體,順著腰間的力量慢慢向下,向下……”

鍾析溫柔的指引聲戛然而止,黃可檸不解地睜開原本因為太過緊張而緊閉的雙眼,雙眸中映著的是鍾析那張近在咫尺的麵容。那麼近,仿佛她隻需微微動一下唇,就可以碰到他那淡色的唇。

“你做到了。”他輕聲道,即使已經注意,還是沒阻止溫熱好聞的氣息噴灑到她臉頰上。

做到了?是的。她做到了。否則他背後該是成片成片的葡萄園而不是如此皎潔美麗的夜色。

她竟然真的擺出了《亂世佳人》海報中思佳麗的那個姿勢。直到這一刻,她才切切實實地體驗到這個姿勢有多浪漫。不是因為它的角度,也不是因為它的觀賞性,而是當你全身心地把信任交給這個擁著自己的男人時,那種隻有彼此身體間能感覺到的默契足以令任何動聽的語言相形見絀。

夜色那樣靜,月色那樣美,風聲那樣輕柔,一切的一切都具備了她想象中浪漫的因子,甚至連眼前這個男人都有著恰到好處的秀雅容貌和靜好眼神。

她凝視著他,眼神中閃動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鼓勵。似乎是情緒具有著令人想象不到的傳遞性,他那雙平靜的瞳中竟然也一點點起了浮動的波瀾。

她閉上眼,卻可以清楚感覺到他氣息的靠近。他們倆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她空虛的唇卻等待了許久仍未等到他的覆上。

就在她幾乎已經感覺到他的唇時,兩人之間互動著的溫潤氣息突地斷了聯係,大量冷空氣無情地充斥進來。

“咳。”她聽到他的咳嗽聲,有些遙遠,不如她所以為的那麼近。原來,他已經收回了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她心上無比的失望,張開眸,果然如她所料,他的視線早已轉向了別的方向。

“我想你下次可以和他順利完成這個姿勢了。”他手上一個用力,原本呈傾斜姿態的她瞬間就被他推回到直立狀態。

她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剛才那風那月那腦海中不斷作祟搗亂的浪漫細胞在他那一聲輕咳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消失得那麼徹底,她甚至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有過片刻的動情。她不能肯定,因為他此時的麵容比月色更清冷,目光那麼理智而從容,她唯一能夠肯定的隻有自己,隻有在剛才分明心亂情迷了的自己。

“謝謝你教會我這個姿勢。”她在他收回扶在她腰間的手時故意用手理了理自己仍然相當整齊的發,也如他般把視線調到了他以外的範圍。

他輕笑,“嗬。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客氣什麼。”

客氣不是他想要的嗎?在剛才她可沒指望他客氣更沒打算要客氣,可是他偏偏在關鍵時刻拉下了刹車。

“你還要在波爾多留多久?”他隨手倚著一根白色的圓柱,黑瞳幽幽望著她。

她仍然漫不經心地望著前方,並不確定自己的視線到底在鎖定什麼,“我明天就回國了。”

“那真可惜。”他惋惜。

她的視線不爭氣地又移回到他身上,“可惜?”她心中的渴望那麼明顯地反映在了雙眸間。

他點頭,“如果你再多待兩天就可以看到整個的釀酒過程,還能在酒窖中直接用大桶痛快地喝陳年佳釀。”

原來他是在替自己可惜這個。她竟然還以為……自嘲地露出笑來,“幸好我對葡萄酒並無研究,所以也談不上可惜。”

她的回答讓他無話可接,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將一塊包著金綠色糖紙的白脫糖遞到她麵前,“吃糖嗎?”

她原本黯然的雙眸在觸到那些五彩繽紛的糖紙時,猛地煥發出光亮。她抓起一顆糖來送到眼前,看了又看,如同古玩家欣賞古董一般地仔細。

“這是新西蘭產的糖?”她得出結論後,開心地望向他,整張臉上都沾滿了意外之喜。

他點頭,眼中的笑混合著一抹迷茫。要知道這小小一顆白脫糖就算八歲的小女孩都可能取悅不了,為什麼她會因為它而快樂成這副模樣。

在他黑瞳的審視下,她小心翼翼地剝去了糖紙,將那顆奶黃色的糖果送入口中,繼而享受地閉上了雙眼。

“嗬。”他真的糊塗了,還以為隻有奶糖廣告中才會出現這樣的畫麵,“糖紙給我。”他衝她伸出手,葡萄莊園內有嚴格的衛生要求,如果不小心在莊園內扔了垃圾和雜物不僅要受到高額罰款的處罰更有可能會被驅逐出莊園。

“為什麼?”她臉上的享受一下子變為驚恐,握著糖紙的手慌忙藏到身後,“哪有你這樣送人家糖還要討回糖紙的!”她不滿地望著他。

他被她過激的反應給弄懵了,“莊園裏不許亂扔雜物。”他連忙解釋道。

“這怎麼會是雜物?”她似乎因為他的回答而鬆了一口氣,眼中的戒備仍未散去。

“好吧。它不是雜物。”他投降。可不希望因為一張糖紙而和麵前這個人產生爭執,更何況這不過是新西蘭最普通的白脫糖,如果她喜歡,他的口袋裏還藏了一大把。他從口袋裏掏出剩餘的糖來,“你如果喜歡就全部拿去吧。隻要記住收好糖紙就是。”

她搖頭拒絕了他的慷慨饋贈,“我有這個就夠了。”她揚了揚手中那張糖紙。

“糖紙?你要的是糖紙?”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剛才一連串反應的起因。

“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收齊世界上所有的糖紙。”她望著手上那張漂亮的糖紙露出開心的笑來,“你是用腳步去丈量這個世界,我卻是通過不同的糖紙來窺探這個世界。”

“很聰明的收藏。因為糖紙永遠不會收齊,而這樣一來你也永遠不會嚐到收齊之後的失落和空洞。其實最美的是收集的過程。”

他的認同讓她有些意外,雖然他詮釋的角度是她以前未曾考慮到的。但是收集糖紙幾乎就和她那僵硬的關節般,都是她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因為表弟收集的紀念郵票替他換來了一把昂貴的電音吉他,表姐收集的古幣也替她換來了一隻LV包包,隻有她收集的東西一天天在加重,卻一天也沒升過值。可她不在乎。她喜歡把它的一角貼在收集簿上,然後在糖紙下方仔細表注好自己收到它的日期和心情。

“那你下站打算去哪裏?”她猝不及防地抬頭去看他,而他眼中的溫柔極其狼狽地未來得及收起,他隻能尷尬地垂下瞳來掩飾。

“我沒想好。”他望著地麵散發著自然芬芳的大地幽幽道,“但我肯定不會逗留太久。人生太短,我不會讓自己在一處停泊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