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輕揉他糾結的眉頭,不經意的溫柔化得他硬起的心也再次軟下,忍不住又將她納入懷裏。
“皇上。”一臉戰兢的劉公公小心翼翼地開口,“座前禦醫兼校書郎許享風求見。”
任絳汐輕輕掙紮脫開,道:“賤妾告退了。”
他在她將轉頭的一刻精準地攫住她。
“朕與你的事仍沒完;你將是朕的妃子不許再自貶低地自稱‘賤妾’。”
任絳汐沒再回應。
“宣。”龍天運按捺住了情緒,沉沉說道。不久後,大臣許享風便出現在他眼前,此人儒質謙謙的臨風表相有著悲天憫人的醫者本色。
“臣許享風參見皇上。”
“什麼事說吧。”龍天運煩躁地端起酒甕飲灌。
“啟稟皇上,臣近來閱覽宮裏醫著藏書,發現許多經要綱目版本不全,有的內容謬誤甚多,僅《黃帝內經》一書便有七八版之多。因而想上奏吾皇,重修醫書。”
龍天運點點頭,憶起任絳汐曾對他說起這個問題,便準了奏。
“臣還有一不情之求,修改裝訂這醫書乃一項大工程,其中許多艱深晦澀之處,臣汗顏地仍參研不到,久聞宮裏任貴人乃醫學奇才,臣鬥膽請求皇上允許任貴人與臣一同……”突來的“篤”一聲嚇得他打住話題,是案上的龍天運重重地捺下酒杯,臉色鐵青。許享風嚇得跪倒,一臉灰敗,“皇上恕罪,臣不知,不知……”
龍天運重重地哼了一聲,聲音冷如寒霜:“許卿重修醫書一事,可立時便行。至於要任貴人一同參與修撰,此事以後休再提起。還有——”他緩緩說道,“任貴人是朕的妃子,你言行要注意些。”
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臉無措驚惶的許享風,呆怔原地仍不知他的君王怒從何來……
忽然的宣見,說明她的時機已經到來。
“你就是任絳汐?”皇太後用難掩好奇的眸光打量眼前女子,素淡的裝束沒有一絲妖媚或惹人憐嗬的嬌怯,而是坦坦蕩蕩的閑然。
跟自己想的不同,但不可反駁地比自己所想的更出色。
“聽說你懂醫,也學得一手好琴?”皇太後微笑著說道,沒有一點淩厲或強勢的意味。
任絳汐報以一笑,“都是涉到了皮毛,不值一哂。”
她表現得極是從容坦蕩,卻沒一絲失禮之處。皇太後頓了頓,“難怪皇兒這般念念不忘於你,連哀家也忍不住喜歡你呢。”她微笑著,想到她的皇兒眼高於頂,輕易地並不關注某一女子,更別提交心。
提到龍天運,任絳汐眼神微一沉,她可以感覺經過昨晚,她的周圍迅速出現了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看來龍天運並不放心,暗地裏開始監視她的一切。
“但是——”皇太後眼光一轉,“你太特別、特別得讓皇上太在意你了。”她緩緩步了下來,任絳汐扶住了她的一隻手,一同走了出去。
“你可知道皇上昨夜為你喝了一夜悶酒呢!”
任絳汐閃了下眼瞼。很快地她們走出內堂。外苑是一座小小的人造小池。清濯碧綠的水波上幾隻嬉戲的丹頂鶴,池邊一座幾尺來高的假山上蹲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石奎,一股清泉便從它嘴裏噴出,落到池畔幾株睡蓮,滾動瓣珠如韻光流動,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美麗圖案。
任絳汐的眼神飄向那幾隻丹頂鶴,皇太後端研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之後,忽然若有所悟:“你和皇上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著不會有相同的人生,若想勉強,便隻有一方遷就,但你卻不願遷就,這就使你們有了分歧,你們難以跨越原點,就像那一群仙鶴一般,它們在池中嬉鬧打轉,卻不會跨出池水。”
任絳汐一怔,料不到這番話居然會從一個幽居深宮的皇太後口裏說出,她端端敬敬地磕了幾個頭,皇太後趕忙過去扶她。
“太後,”她固執著不肯起身,“您既然能料到皇上與我的症結所在,那就讓絳汐打開窗說亮話吧——並不是絳汐一再不知饜足地招惹皇上,實在是絳汐無意於宮廷,就當我自私吧,我不願委屈自己。”
“你先起來。”皇太後冷靜地說,“你這樣決絕地想抽身,難道你真的有把握皇上對你隻是一時迷戀?”
任絳汐神色一沉,但隨著回複淡定的麵貌,過於冷靜的理性使皇太後看了也想為龍天運歎息。
“就算是未雨綢繆吧,況且還有一件不妥之事。”她將劉海如何救她一命,她如何答應他做三件事等說出來,隻是瞞過下蠱一事。
她的眼光瞧向皇太後,看她肅然了起來的神情,“離開皇上,對於他同我,都是好處。”
皇太後垂首思索了一下,許久臉上才出現了認定的神情:
“你要怎樣?”
“我要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