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悅:
不管你會因此而恨我怨我,還是選擇永遠忘記我,我都不會後悔我的決定。母後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做不到對母後的痛苦視而不見,所以就算失敗,我也要為母後發動一場兵變,我要讓母後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會拋棄她,隻為她一句話就可以拚盡所有。
對不起,苡悅,我隻有放棄對你的愛。
“哈哈……”看到煞尾,苡悅忽然大笑起來,信紙從指間飄落。原來自己真的猜對了,自己不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放棄,他說得好輕鬆,好簡單,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做不來?自己這卑微的愛真是可笑啊!
看著苡悅臉上掛著自嘲的笑,眼淚卻如泉眼一般洶湧而出,秋河一瞬間有種想把真相全告訴她的衝動,但是他很快就平靜下來,畢竟元傑曾千叮萬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說出真相!他隻好先試探著問道:“苡悅,你恨元傑嗎?”
“……恨?什麼是恨?我不是那種愛之深,恨之切的人,我是愛到極致連恨也無法做到的人,我不怨他不恨他,甚至忘不了他。要恨,我隻能恨天讓我遇見他,要怨,我隻能怨自己愛上他,要忘記,我隻有下輩子才能忘記。”苡悅的聲音幽幽的,不帶一絲溫度和感情,仿佛是在說別人而不是說自己。
秋河忽然笑了一下。元傑啊,你什麼都算得滴水不漏,卻惟獨算漏了苡悅對你的愛竟然強烈到這種地步。“苡悅,如果我告訴你,元傑的兵變的真正原因是為了你,你信嗎?”
“秋河,謝謝你的安慰,但是我不信。”苡悅合上眼睛,像是等待死亡的來臨,悲傷而決絕。
“那你也不妨一聽。”
一年前,元傑受傷昏迷的第七天。
秋河施針讓苡悅昏然睡去,又叫明露把她送回房間,才坐下來再次給元傑診脈,診斷的結果讓秋河震驚不已——元傑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竟然是氣疾!
在秋河所醫治過的病人中,從來沒見過這樣奇怪的氣疾,如今想要進一步清楚的探知元傑的病情隻能想辦法先讓他醒過來,可是怎麼才能讓他醒過來呢?真是棘手啊……
對了!秋河突然想到師父教的那套針法,雖然他還從沒用過那套針法,但是現在情況緊急,也隻有這樣了。主意拿定,秋河捏起針,利落的下在元傑胸前的璿璣、俞府、或中、屋翳、天溪、贗窗等穴。
可最後一針秋河卻遲遲不敢落下,這是肩井穴啊,隻能下半針,稍微多下一分也是會要命的!他沒有信心可以把握好這個尺度,畢竟他真的從沒用過這套針法,隻是憑著經驗下的針,萬一……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刺下這半針,急忙去探元傑的呼吸。幸好,元傑的呼吸漸漸開始變得均勻平穩,不再是之前的氣若遊絲。秋河暗暗噓出一口氣,隨即找來一些綿軟的被褥墊在元傑身後,免得他平躺之時會咽喉閉塞,呼吸不暢,造成再次昏迷。
終於有驚無險的救醒了元傑,秋河不敢怠慢,又給他診了一次脈。這回的脈象清晰了許多,但是秋河的眉頭卻一下子皺緊了——他從醫數年,第一次對自己的病人感到無能為力——元傑所患氣疾是一種家族病,每隔
一代就會有一個人患病。據記載,此病一般是二十五歲左右發作,若無醫治三年之內便會病死,但即使醫治也拖不過三十歲……所以,元傑注定是活不過三十。
“秋河,苡悅在哪裏?”這一句話幾乎耗盡了元傑所有的力氣,卻也隻是一些模糊的音節。
“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秋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現在的情況很糟糕,知不知道?”
“知道。”
秋河一陣詫異,問道:“你知道什麼?”
元傑緩緩地勾起一絲苦笑,說:“這是我們整個家族的夢魘,我能不清楚嗎?”
他微喘了一會兒,接著道:“我的祖父一輩有人得過這種氣疾,所以我輩之中也會有人得病,如果不是元祥、元成和落雲,那就是我了。”
“你原來早就知道?!”秋河忽然想起那次苡悅火急火燎地跑來告訴自己元傑生病了的時候,自己曾經給他診過脈,原本自己因為他的脈象有些古怪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卻被他出言阻止。現在想來原來是他早就清楚了他自己生的是什麼病!
“是。”
“那你為什麼後來不告訴我,不讓我再給你看看?”秋河的語氣裏已經頗有怒氣。
元傑看也不看他的臉色,淡淡道:“秋河,你是大夫,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種病,就算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是惘然,我是活不過三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