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學?
多麼遙遠的名詞。五月都還沒有過完就有人被退學,真是太不幸了,而這個不幸的人還勉強算是她的親戚!
“據說端木青涓在辦公室都沒有說話,一直趴在桌上睡覺,真的是太帥了。”學妹繼續說著。
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麼花癡嗎?這個樣子不尊敬老師有什麼“帥”可言。甩甩頭清醒了一下,千鶴問:“那現在呢?”
“現在?他還在辦公室,我上來的時候還聽到眼鏡蛇——就是五班的英語老師罵他呢。哎,學姐,你上哪兒?”
話沒聽完,千鶴已經衝了出去。
雖然發誓不去管他了,但怎麼可能真的狠下心來。有人罵他呢,除了她以外居然還有人敢欺負他……
“找死!”
咦?誰在說話?下樓跑到一半,才發現夏子在她身邊。
“不要看我,你臉上的表情就是這麼說的。”夏子笑笑,多麼難得看到千鶴失去冷靜啊,說什麼她都要跟去看看究竟,“不要說你要丟下我行動哦。”
果然是朋友啊。千鶴在心裏感歎,完全不知道夏子真實的想法。
夏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先幫我把鼻子塞住,一會兒流鼻血就不好了。”
簡直像鬧劇一樣!被夏子這麼搞笑的舉動一打岔,千鶴也冷靜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辦法不去管他。算了,就當作盡姐姐的義務好了。她也不過就想去看一下——隻是看一下而已。
靠近高一年級的辦公室,就聽到綽號叫眼鏡蛇的田中老師的聲音:“你到底說不說話!你是啞巴啊!你不要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說話間還夾雜著“啪啪啪”的聲響。
千鶴一下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端木青涓靠牆角站著,臉側向一邊。眼鏡蛇正拿了一個卷成筒的作業本一邊罵一邊打他的頭。“你住手!”忘了身前的人是老師,千鶴走過去一把就把作業本奪了下來。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女學生凶神惡煞地闖進來把老師給喝住了。
“你要幹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眼鏡蛇,“宗方……同學!”他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發音。“我隻是想知道老師你有什麼資格停學生的課,又有什麼資格體罰學生而已。”
“你這是什麼口氣?別以為你是那個什麼會的我就會怕了你。你這是跟老師說話的口氣嗎?”“你這是老師該做的事嗎?”千鶴反唇相譏,“不自重的人還想要別人尊重你嗎?”
四周都是不可置信的吸氣的聲音。夏子心想,看不出千鶴還有這麼毒舌的一麵,以前在老師麵前的乖寶寶樣子果然是裝模作樣,今天真的是跟對了。
“你——”眼鏡蛇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宗方你不要太囂張,不是每個人都怕你們那個什麼會的!”兩年前曾經有過一個得罪雙極會的數學老師被毆打住院的先例,從此以後校方對雙極會的人都有些忌憚。
“什麼會?我可不知道。”千鶴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冷笑,“我隻是想老師這麼喜歡打人,是不是因為從來沒有被人打過呢。隻要嚐一下滋味就知道什麼叫痛了吧?”
“你威脅我?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說這些!”
短暫的沉默。千鶴瞥到青涓在偷偷地看著她。
“我是他的姐姐,”真的是好理由,聲音卻異常冰冷,“準確地說我是站在這裏的端木青涓的表姐,在家長沒有到來的時候我照顧一下弟弟不過分吧。”
“走。”上前一步握住少年的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留給夏子一個“剩下的都交給你處理”的眼神,宗方千鶴一陣風拉了端木青涓去教室收拾東西。是的,逃課又怎麼樣。
“你想聽什麼版本?”少女A問。
“什麼意思?”少女B不明白。
“英雌救美版、戰國風雲版、校園暴力版,也許還有我沒聽過的版本。”少女A掰指頭數給少女B聽。
“講來讓我長長見識。”少女B還是有些好奇。
“英雌救美版——邪惡的眼鏡巨龍窺伺端木公主的美貌,將公主擄到他的城堡(辦公室),曾經是聖騎士的近衛隊長、也是公主秘密情人的宗方統領為解救公主勇闖魔宮(當然還是辦公室),最終打敗了惡龍救出了公主,從此公主和騎士過著幸福的生活。”
“為什麼是騎士不是王子呢?”少女B有些不滿。
“戰國風雲版——XX(注意,這兩個字夏子的發音是‘叉叉’而不是‘某某’)城少城主端木青涓年少體弱,大權旁落到大總管眼鏡蛇手裏,眼鏡蛇為了篡奪城主之位而決定私下‘解決’掉端木少城主,但在千鈞一發之際,端木青涓青梅竹馬的表姐——宗方將軍識破了眼鏡蛇的陰謀,帶兵支援,瓦解了眼鏡蛇的勢力。從此,表哥表妹……呃,不對,是表姐表弟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好……有想象力啊。”少女B咽了口唾沫,開始流汗。
“最後,校園暴力版——我覺得有點接近事實的真相哦——清秀美少年端木青涓被超級變態的色狼教師眼鏡蛇監禁,企圖逼他就範;但另一方麵,身為雙極會大姐頭的宗方千鶴也對美少年青睞有加,終於在眼鏡蛇準備一逞獸欲之時破門而入,救走了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端木青涓,”少女A頓了一下,“最後兩人做了一對雌雄大盜亡命天涯。”
“……”少女B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像小丸子一樣的黑線。
好像最後一個結局是有點過分的樣子,少女A認真地反省了一下,終於開了口:“那麼千鶴,”她拍拍少女B已經僵硬的肩膀,“可以告訴我你和那個端木青涓是什麼關係了嗎?”
一直到走出校門的時候,千鶴還是緊緊握著端木青涓的手。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青涓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讓她不忍心放手。從來都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出弱者的樣子,印象裏的端木青涓一直都帶著嘲笑的目光冷眼看著周遭的世界。什麼內向啊自閉啊都隻是他的偽裝。也許他以前的堅強都是假裝的,又也許他剛才隻是故意露出受害者的表情博取同情,但是不管怎麼樣,理智控製不住想好好安慰他的心情。
把他送回租來的小公寓,才開始檢查他的“傷勢”——用作業本可以把人打傷嗎?
端木青涓坐在床上,仰著頭,乖乖地讓她撥開他的頭發檢查。當然不會有任何的傷口,事實上一點淤青都沒有。但是撥開黑色的劉海,少年白皙的額頭、臉頰和頸項就一起暴露在眼前。
吞唾沫。
臉上有些發燙呢。
“你在學校為什麼不說話呢?”千鶴問他,“上次見麵的時候明明這麼會說的樣子。”他在學校的樣子比一年前初次見麵時更加寡言。
“我隻和喜歡的人說話。”少年把頭靠在她的腰側,動作甚是親昵,語氣卻很冷淡。
喜……喜……喜歡?似乎聽到了很了不起的話呢。千鶴覺得整個臉都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