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明天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她走進浴室，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消失在磨砂玻璃門內，隱約映出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身形慢慢地展現出來。
他靠在床頭，一隻手揭開了襯衫扣子，看來這一個月她並不能完全地散心，是因為對他還有所顧慮還是因為她已經放棄了這段婚姻和感情？無論是何種猜測都讓他心情沉重。
客廳陽台上，他的身旁放著一個水晶煙灰缸，滿滿的都是煙頭，有些還冒著火星，他的身影隱藏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蕭索。
家裏的擺設沒有任何改變，除了她的衣櫥裏少了幾件休閑服，那些衣物被她扔在了回來的路上，浴袍長長地到她的大腿，她在床上坐了一會，臥房內的燈光讓她覺得自己無所適從，她從來沒有這麼空閑過，隻是因為發呆而呆坐的現象在她三十多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一直都是忙碌的，突如其來的休閑讓她無措，她起身打算去書房的書架上拿本書來看，她好久沒有看書了。
她的嗅覺很敏感，幾乎是從小養成的，房門一打開，她就聞到了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香煙味道。
視線下意識地就往客廳的方向瞥去，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沒有見到他，還以為他是出門了，自己也無心再去理會，隻是沒想到他是在抽煙。
腳步往客廳走了幾步又轉了個方向往書房走去，藍真一靠在陽台上，對著高高掛起的彎月抽煙，夜色中緩緩燃起的火星，從嘴裏吐出縷縷煙氣，飄上天空。
他聽見了腳步聲，這個房子裏實在太過安靜，安靜得讓他的聽覺變得越發敏銳，他一度以為她會來找他，可是腳步聲又遠去了，一切都成了一場空，就像他們的婚姻一般，他有些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
無奈的歎息聲在那一夜屢次傳來，連帶著天空也顯得越來越暗沉。
當蘇曼打第一個嗬欠的時候，她打算回去睡覺。門一開她就愣在原地，眼睛看著麵前的一道身影，他靠在對麵的牆麵上，低著頭，額前的發絲擋住了他半張臉，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身上還有濃濃的煙草味道，他的襯衫衣擺露在外麵，扣子解開了一大半，有些頹廢。
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蘇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站著睡著了，因此根本就不知道她站在他麵前，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想開口。
她關了書房的燈，關上門，打算從他身邊走過時被他一把扯住，她回頭，他依舊低著頭。
“想睡覺就回去睡。”良久，她開口。
“蘇曼，你到底是怎麼了？”他有些無奈，“別鬧了。”
她失笑了，“你認為我在鬧別扭嗎？”
“難道不是嗎？”他從來沒見過蘇曼鬧脾氣，這次來得這麼突然讓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安撫她。
她看著他，目光淡然，卻難掩苦澀，“真一，你實話告訴我，我們還能走下去嗎？”
他震在原地。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繼續說著：“我不知道我這麼做對不對，以前我以為我隻要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我會滿足，而你在外麵玩累了遲早會回來，而那個時候，你遲早會注意到我，真一，可是我現在很懷疑，我們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嗎？你說你要和我重新開始的時候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我要杜絕你的一切誘惑，我將你身邊的女人都趕走。真一，我以為這樣做我會安心，可是我更加不安，我不是一個好女人，這點我承認，所以活該我得不到你的愛，活該我活得這麼累，一切都是我活該……”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卻沒有哭，他終於抬起了頭，他的臉上也有些憔悴，一雙眼睛看著她透著苦澀和哀求。
“蘇曼，你是一個好女人。”
蘇曼笑了，別過頭，“即使是好女人還是不能讓你愛上我不是嗎？”
“不是的，我是愛你的。”他著急地握住她的雙臂。
“你也不確定，不是嗎？”她有些哀傷，“既然不確定，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呢？”
他挫敗地歎了口氣，“蘇曼，你要怎麼樣才相信我是愛你的？”
她掙脫了他的雙手，也同他一般靠在了對麵的牆上，和他麵對麵站著，“那麼你怎麼證明你是愛我的？”
他的眼眸沉澱，黑漆漆的一片，“我用我一輩子來證明，夠不夠？一輩子我都會愛你，我隻愛你一個女人。”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他真摯的眼神，他鄭重的口吻，和他不同以往的承諾，這些都驅使著讓她去相信。
“蘇曼，信我這一次好不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那麼邵萌萌呢，你們還有見過麵嗎？”看了他良久，她才問了一句。
他眼睛一沉，然後點頭，“有。”
她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為他沒有欺騙她，“為什麼還要去見她？”
“她家裏出事了，我隻是出手幫個忙，她一個在校女孩子，還沒有承擔的能力。”
“她沒有親戚嗎？沒有其他的朋友嗎？為什麼隻來找你，就因為你有錢，能夠幫她？”她咄咄逼問。
他歎息，伸手將她拉進懷裏，“你查過她的資料應該知道，她隻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就在你回來之前一個星期，她的弟弟出車禍了，她隻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時之間慌了心神就給我打了電話，我不能見死不救。”
她安靜地待在他的懷裏，聽到這裏的時候她輕哼了一聲：“你倒是有憐香惜玉之心。”
他抱緊了她，“我隻是想做些好事，因為我有能力，她父母不在身邊，她弟弟又出了這種事情，她既然找上了我，我自然要幫忙。”
“你和她見過幾次麵？”
“她弟弟剛進醫院的時候很嚴重，那個時候我多去了幾次，後來她父母來了，我也就不去了。”他蹭著她的脖頸，“別擔心，我是你的，永遠也逃不走。”
她依偎在他懷裏，雙手繞到他背後抱住他的腰際，“不是說不去了嗎，今天白天怎麼又和她湊在一起了？”
他詫異了一下，然後了然地笑了，“原來你看見了，才和我鬧別扭啊。她父母要來還我錢，我說不用了，可是他們一定要還，我沒有辦法。”
“沒辦法你的案例太多，不得不防。”
他笑，“你是如來佛，我就被困在你的五指山裏了。現在安心了？我們去睡覺了好不好？你玩了一個月應該累了，早點去休息。”
“嗯。”她點點頭。
他見她雖然點頭卻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彎下腰直接將她橫腰抱起，一路送回臥房。
“真一，我愛你。”
她的聲音很輕，但這個房間太過安靜，他還是聽見了，他的身子一頓，然後繼續往前走。
“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你猜啊。”
“你總是藏著太多的事情，一張臉上什麼都看不出，若非你願意自己說出來，沒有人能看得出你在想些什麼。”
他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她的雙臂還勾在他的脖子上，揚著頭看他，“你在埋怨我？”
“不。”他搖頭，“我隻是感歎一下而已，你是女王，我不敢質疑你的權威。”
看著他故意帶著委屈的表情，她笑了，“真一，我不是不願意，而是我不敢，我也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