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浩然疑惑地打開紙條,隻瞄了一眼,他的眉心便緊蹙了起來,還未等夏小汐有所反應,他的人已走出了教室。
“喂——”為了自己的書包,她不得不快步跟了出去。
淩浩然卻陡地站住了,“你不要出來,我會將你的書包拿來還你的。”
他眼中的審慎和端凝,令她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腳步。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腦中不斷盤旋著這個疑問。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
時光在怔愣中流逝,一種從心底深處發出的警訊,像汩汩細流,冒出頭來,一點一滴浸染了她的直覺,胸口濕漉漉的,帶著壓抑的悶,她開始覺得浮躁不安起來。
那樣的人,這麼急地找他,會有什麼事呢?
此時此刻,他和她的恩怨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隻要能知曉他平安,她就已滿足,想到這裏,她趕緊邁開大步,追了過去。
趕到門口,正好看到了一群人,一群走向公路右側防風林的人,其中有一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淩浩然!
他的肩頭搭著她的書包。
明知道不妥,她還是叫了出來:“淩浩然!”
一群人都詫異地回過身來。
淩浩然漆黑的眼瞳裏有精芒一閃而過。爾後,他不帶任何表情地將書包朝她一丟,冷冷地道:“書包還給你了,你可以走了。”
這個時候,她應該走了,她不應該再繼續去鍈這趟混水了。可是,腳步就是不聽使喚,應該和不應該對於她來說,全都失去了意義,她隻知道,她要牢牢看住他,仿佛,她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一樣。淩浩然深深地注視著她,良久,忽爾嘴角上勾,露出一抹笑來,他對她招一招手,“來,小汐,過來。”
從來不想將危險帶給任何一個人,也從來不希望別人來分擔他的困難。但此刻,他隻想這一抹溫柔的嬌顏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
“哦!原來你是淩浩然的馬子啊,看來我還真沒找錯人。”先前要她送信的小青年吹了聲口哨,賊賊地望著她笑。
淩浩然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將夏小汐攬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的意圖極為明顯。
小青年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卻也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樹林中間的空地上,一式排開二十幾輛摩托車,一律烏黑鋥亮。
先前與淩浩然飆車的黑豹斜斜地倚在其中一輛上,嘴角帶著虛偽陰狠的笑。
“小偉子呢?”淩浩然環視了一遍四周,淡淡地問。
“你贏了我,自然就可以見到他了。”上次的比賽沒有結果,他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說算。
飆車?夏小汐的心髒陡地一縮,手指不由地攢緊了。
感覺到她的不安,淩浩然遞過來一抹安撫地笑,接著,像是要對她做出保證般,決然說道:“小偉子欠你們多少錢?我替他還。”
黑豹拍掌大笑,“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你以為小偉子借的是高利貸嗎?他跟我訂的是合約,我付了他三十萬賭金,你贏了,錢就是他的,但如果輸了,三十萬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如數還給我之外,你還得斟茶倒水親自將你飆車王的封號奉送給我。”
“嗤!”淩浩然冷笑,“那是他跟你訂的合約,關我什麼事?”說罷,拉了夏小汐的手便要走。
“慢著!”黑豹挺起腰來,直視著他,如一隻饑餓的狼,“道上的人都說淩老大最講義氣,你不會看著小偉子因違反合約而殘手斷足吧?”
“行,你想對他怎麼樣,都隨你。但我一定會雙倍奉還。”無情的笑容勾跳上淩浩然的嘴角。
這,算是他的又一麵嗎?夏小汐的杏眸覆上了一層迷惘。他,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又或者說,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淩浩然,你敢威脅我?”黑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你說什麼都行,總之,我是不會跟你飆車的。”
從前,飆車隻是他空虛生活裏的一種調劑,而今,他有了她,知道了還有一個人牽掛著他,在意著他,他又怎麼會再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呢?
從容,腳步再從容一點;燦爛,笑容再燦爛一點,他便可以迎來新生。然而,命運的軌跡從來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這是在夏小汐的尖叫聲陡起的那一刻,他才猛然領悟,要回首,必須要付出代價。而他的代價,絕不會是小汐!
他望著她,心亂了,方寸盡失,怎麼可以這樣大意呢?怎麼沒有留意到那個一臉賊笑的小子呢?他頭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他不該帶她來的啊。
不該帶著最珍貴的東西來犯險的啊。
“怎麼樣?淩浩然,砍了小偉子的手,你會用雙倍奉還,那麼,砍了這小妞的手,你又要怎麼招呼我呢?四倍?八倍?可是——”黑豹眯起眼睛打量著夏小汐,“即使要我用一百倍來償還,也是值得的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四麵轟響起來,幾乎要震碎了他的耳膜。幾千幾萬倍的償還都不夠嗬,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夏小汐,不讓她受任何傷害,不要她受任何驚嚇。
這,才是他的誓言。
四麵都是笑臉,四麵都是人聲,卻惟有小汐清麗的眸子才是最最真實的。
他猛甩一甩頭。不行,這樣不行,他必須冷靜,必須要冷靜。
他硬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黑豹身上,然後才一字一句地申告:“要比賽可以,但必須先放了她!”
“好!爽快。為了免你的馬子受更多的驚嚇,不如就現在比如何?”
“沒問題。”淩浩然邊說著,邊跨上一輛機車。堅定的目光向她投去,她也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他對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她著迷地癡望著他,這一麵,那一麵,其實哪一麵她都愛的呀。隻可惜,要到如今才真正明白。然而,是不是,來不及了?
她急急地、不顧一切地叫出來:“淩浩然!”
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她,就連已經發動的引擎聲都似乎在等待。
她的眼光沉凝下來,臉上卻漾著罕見的燦爛笑容,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我有一句話要跟你說,你一定要回來聽。”聽不見他的回答,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頭盔將她與他的眼睛隔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