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吧!
算了吧!
不要再想著她了!
淩浩然用一隻手撐靠著頭,背對著她,心中下了幾千幾百萬次決心,但卻一次又一次被推翻。
他以為他可以做到若無其事,忍著不去看她,當她不存在。但是,卻又總在下意識間搜索著她的身影,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怎麼辦?近在咫尺,卻又似遠在天涯,這才是最最殘忍的折磨。留在她的身邊,是不是錯了?
“淩浩然?”有人在他麵前輕輕喚他。
他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隻懶懶地抬了抬眼,原來是體育委員張謙在登記自願參加接力賽跑的人員名單。這樣的活動,他照例是不參加的,沒什麼意思。
見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張謙識趣地跳過了他的名單。
“夏小汐,你怎麼樣呢?”
一聽到夏小汐這三個字,淩浩然全身的神經都舒活了,雖然仍背對著她,但拉尖了的耳朵絕不會漏掉從她嘴裏說出的任何字眼。
“對不起,我恐怕——”夏小汐抱歉地笑一笑。
“別說對不起、恐怕的話了,新生是應該積極參加這類活動的。”張謙善意地打斷她的話,鼓勵道。他覺得像她這樣纖弱的女孩子就該多做運動,才能夠健康起來。
她尷尬又為難地笑著,早已習慣旁人的冷言冷語,忽然麵對一張真誠熱切的臉,她反倒手足無措起來,拒絕的話便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這是為班爭光的好機會哦。”看得出來,她的人際關係不怎麼好,如果這次能集體捧一個第一名回來,對她的人緣應該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我——我跑得太慢了——”
“不用怕,我可以把你安在第三棒,我在你後麵,一下子就能把你拉下的追回來。相信我,我跑得很快的。”張謙仍在極力遊說。
“不要枉費口舌了,像她這種人,會有集體榮譽感嗎?”羅漪璿突然鄙夷地插進話來,失掉了淩浩然的袒護,她對她的挑釁更加露骨。
“怎麼沒有?夏小汐同學已經答應了,是不是?”張謙用充滿希翼的眼神看著她。
也許是在跟羅漪璿賭氣,也許是不想令張謙失望,夏小汐感覺到自己的頭輕輕點了一點。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
“誰說的?體育委員就可以這樣假公濟私嗎?”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令張謙和夏小汐同時愣怔了一下。
淩浩然用一種冷淡的表情轉過頭來。
夏小汐瞪瞪眼,暗暗皺眉。他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一定是刺戮她,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
“這話怎麼說?”張謙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她那個龜速,你還叫她代表我們班去參賽?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淩浩然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張謙黝黑的臉上布了一層紅暈,“我隻是鼓勵她多參加體育活動。”他的變化,看在淩浩然的眼裏,敏感的眼神浮起一抹極輕極複雜的色彩。
“不是自願就可以參加的嗎?”夏小汐看不慣他的咄咄逼人,拿話頂道。
“自願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這一下,誰都聽得出來淩浩然話裏的諷刺與譏嘲。
夏小汐漲紅了臉,瞪著他,想要開口,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淩浩然又繼續說道:“張謙,如果我也自願參加的話,你會選誰上場?”
張謙為難地瞅瞅這個,又瞧瞧那個,一時不知如何才好。
“怎麼?這也需要考慮?是不是怕無法向女朋友交代?”淩浩然冷冷地道。
夏小汐猛地站起來,一張氣極的臉由紅而紫,陰晴不定。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給她難看,他到底想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你要走了嗎?不聽聽張體委的最後決定?”
“淩浩然!你這個小人,變態!”她一把搶過張謙手中的登記表,摔到他的臉上,隨即滿腔憤怒地跑了出去。
四周嘰嘰喳喳的麻雀聲,在萬分之一毫秒內,籠上死亡般的靜默。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淩浩然坐在那裏沒有動,貼在臉上的表格滑落下來,如飄散在風中的一滴淚。
自討苦吃!
她不該,不該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更不該低估了淩浩然的卑鄙,想假裝他不曾影響過她的一切,是她太天真。她以為,她可以做到對他視而不見。她以為,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去麵對挫折和羞辱。可是,事實告訴她,她失敗了,她還不夠勇敢,不夠堅強。
鴕鳥再怎麼努力,也變不成蒼鷹。是該放棄了吧,如果從此不再見他,是不是就可以將他從心底徹底拔除了呢?
夏小汐甩甩頭,瞪望著學校大門。
“喂!小姑娘,你過來!”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喚打斷了她的決心,她循聲望去,眉心幾乎是立刻攢了起來,轉身想逃,手臂卻已被一把拽住了。
“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夏小汐驚怒地掙紮著,但任她再怎麼努力,還是很快地被帶出了學校大門。
拉著她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梳著油頭,穿著新潮,流裏流氣。
“小丫頭,我們老大想讓你送一封信而已,你跑什麼跑?”
“送——送什麼信?”倒黴,為什麼偏偏是她?
“喏,將這張紙條拿進去給淩浩然,他一看就明白。”小青年遞給她一張隨隨便便折起來的白紙條。
淩浩然?又是他!為什麼他總是陰魂不散地纏著她?
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小青年一把拉下她背上的書包,“你好好給我去送信,否則就別想拿回書包。”
等了半天才等來一個曠課的,他的耐心早就告罄,他就不信,幸福學園的學生會有不認識淩浩然的。
夏小汐瞪了他一眼,搶過紙條,氣衝衝地走進了學校。
跟淩浩然一夥的人,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乖乖送了信,回去取了書包早早走人為妙。
夏小汐衝進教室裏,將紙條重重地拍在淩浩然的課桌上,大聲說道:“信送到了,快點叫你的狐朋狗黨把書包還我啦。”
淩浩然愕然看她一眼,不悅地問道:“什麼狐朋狗黨?”
“他說你看了信自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