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又急又怕。
她前麵的仆人終於停下來了,他將她帶進院子,院子中央的一張方桌上放著一大筐饅頭。
“拿了饅頭跟我走!”仆人冷冷的說。
歡兒還未覺察到異樣,去筐邊拿了兩個饅頭。
“謝謝”
她折轉身想要離開,但是被那仆人一把抓住了。
“叔叔,你舍不得將饅頭給我嗎?”歡兒問。
那仆人笑道:“這就是給你吃的,怎麼會舍不得呢?”
“既然這樣我就拿走了。”
歡兒再次轉身。那仆人卻依舊不讓她離開。
“叔叔,我母親生病了,沒人照顧,我得回家給她送吃的。求你放握離開吧!”
那仆人將歡兒推到院落邊的一間房子裏鎖起來。
房子裏有上百個像她一樣的孩子,不過他們都呼呼的睡著。
“放我出去!我不回家,娘親會擔心我的。叔叔求求你放我出去。”歡兒拍打著門。
那個仆人完全不理會她。之後又陸續有幾個小孩被送了進來,他們不像歡兒那般不安,吃掉饅頭後就安靜的睡了。
歡兒卻舍不得手中的饅頭,一心逃出去,將饅頭送到母親手上。
黎明時分,院子中亮起很多火把,一群人朝關押歡兒的房間來。
歡兒假裝熟睡。
一個大漢上前將她提起來,扔到了馬車上,她的頭重重的磕在木板壁上。歡兒覺得這些人應該是將她當做牲口吧。沒有人會這樣待人的。
屋子內的上百個小孩都被丟到了馬車上,就像是背簍裏插的玉米一樣,擠擠滿滿的二十幾個車。這些人販子趕著馬車,借著夜色向北方去。
歡兒睜開眼,馬車裏擠擠挨挨的一車人,她試圖喚醒身邊的人,但是他們睡的太沉了,歡兒一心想著家裏的母親,也顧不得別人。
馬車的速度很快,附近還時不時有騎馬巡邏的人販子。
“我一定要逃出去。”歡兒手中握著她沒舍得吃的饅頭。
等一波巡邏的人過去後,一咬牙跳落在路邊的草叢,落地的聲音驚動了趕車的人。
“站住!”
趕車人騎著馬揮舞著長鞭追過來。
前麵黎明的光還沒能將路照亮,歡兒跌跌撞撞的向前。
“娘親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歡兒不顧身後威脅的聲音,一往直前。
“站住,在不停下我就放箭了!”
歡兒沒有停下,她的身後飛來了數枝弩箭。
“倏倏”兩聲,
一支箭插在了她的腰上,一支插在了她的背上。溫熱的鮮血從口中冒出。
身體中箭,她卻依舊在向前跑,因為她不能死在這裏。
掙紮著向前跑了幾步,她渾身開始痙攣,她撲倒在地,再也無法起身。
鮮血順著她的手將,饅頭染紅。
人販子在她的附近下馬查看,他伸出腳撥開附近的荒草,見歡兒已身中兩箭。
“沒救了!”他衝後麵跟來的人販子說。
“那就扔這吧”
人販子翻身上馬,回到馬車旁。
“醒著的人,給我聽好了,誰敢在逃,那就是下場。”
馬車繼續前行,答答的馬蹄音,重重的落在歡兒的腦海,一步一步踏碎生之願望。
荒草叢中的歡兒,呼吸盡了最後一口氣息,合上了眼,一滴冰冷的淚掛在眼角。
待這世間萬物再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景象。
天是黑藍色的,樹影是黑藍色的,大地也是黑藍色的,這世間的一切都是黑藍色的,像是被一層黑藍的熒光籠罩,輕輕的,幽幽的,那樣不真切。
她手中依舊握著那個要遞給母親的饅頭。
“我要回家。”
她輕輕的飄在原野,隨著風,乘著大雁,幽幽的落在熟悉的院落上。
她的母親拖著病體,站在院子外的大樹下,她是那樣虛弱。
“歡兒!”她的母親在喚她。
歡兒捧著饅頭跪到母親麵前。
“娘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讓您擔心了。”
她的母親卻看不見她依舊“歡兒”“歡兒”的叫著。
“娘親,我就在這裏在您的麵前。你看這,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