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揭開米缸的蓋子，裏麵隻剩下半碗米。她將這些米全舀起來，架起火熬粥，柴火劈裏啪啦的響著，她母親的咳嗽聲從隔壁的臥房傳來。
歡兒用一隻幹淨的碗將粥盛了，邊吹邊端去給她母親。
“歡兒，外麵有消息沒？我們勝了還是敗了？”她的母親緊閉雙眼，憑著腳步聲感應到歡兒過來了。
“有消息了，說是皇帝將那些摩羅鬼都趕出去了。”歡兒說。
她的母親微微睜開眼：“真的嗎？長城都沒能擋住他們，皇帝卻將他們趕出去了！”
“是的！”
“歡兒，你可別騙我。”
“我哪裏敢欺騙母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想不久以後爹爹就要從前線回來了。”
她的母親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太好了，你付我出去看看。”
歡兒將她母親按住：“你快別動，先吃點東西。等有了力氣再出去。”
她母親聽話的點點頭。
歡兒舀起一勺粥喂到母親嘴邊，她抿了一小口，抬頭問：“家裏沒有米了吧？”
“沒有了！”
她母親推開碗，伸手去拿衣服。
“娘親，您幹什麼？”
“我要出去攬點活兒，好換些米。”
“不用了，我們馬上就有吃的了。”歡兒說。
她的母親不解的看著歡兒。
“前方不是打了勝仗嗎？皇帝很高興就讓官府開倉放糧，我今天就去領糧食。”歡兒將粥遞到母親手上“粥快涼了。”
她母親信以為真，接過碗小口吃起來。
歡兒害怕被母親看透自己的謊言，趕緊從房間出來，去廚房燒了一壺水放在桌上。
“母親，我這就去城裏領糧食，您在家千萬別亂動，等我回來。”歡兒手中提著花籃。
她母親點點頭，臉上有些喜色：“歡兒早點回來，路上小心些。”
一路上歡兒都憂心忡忡，時不時張望家的方向。她擔心的事情很多，一是怕自己離開後，會有摩羅的軍隊襲擊村莊，她聽說這些摩羅軍隊十分殘忍，所到之處血流成河。二是怕自己離開後，母親的病情會加重，她的鄰居們早在幾天前就都舉家逃往南方了，周圍沒有任何人能幫她照顧母親。三是她擔心自己會回不來。
尚京城破後，很多人怕遭受戰火，都逃往南方，南方雖說也並不是安全的地方，但是能暫時的躲避風頭。
縣城裏的達官貴人們也都逃往南方了，但是歡兒在前幾天聽說城內有一個大戶開倉放糧救濟百姓。雖然這消息的可靠程度並不高，但是她還是要去碰碰運氣。
縣城裏已經空了，四處都是被丟棄的貨郎擔，以及帶不走的輜重物，街上一片狼藉。
穿過空蕩蕩的縣衙，在一處朱紅的宅院外擁擠很多人。
“應該就是這裏了。”
歡兒跟在人群後。她前麵的老婦人回過頭來問：“小姑娘，你也來領糧食？”
歡兒點點頭。
“你家大人呢？”
歡兒搖搖頭。
老婦人拉住歡兒的手：“小姑娘你別怕，跟著婆婆，保準能讓你領到糧食。”
等在門外的人都是衣衫襤褸的難民，將大門口兩個仆人的錦繡的華服襯的更加耀眼。
仆人帶了十個人進去領糧食，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又出來帶了一撥人。讓歡兒有些疑惑的是，這些領糧食的人都沒有出來。她在心裏為自己解惑，應該是從其他門出去了吧，據說這大戶人家都是有很多門的。
約莫到了黃昏時分才輪到她去領糧食，歡兒的心已經開始七上八下。
“這一整天，母親隻在早上吃了一點粥，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餓的難受。”
眾人跟著兩個仆人穿過院子，從宅子的後門出去，又轉過了幾個院落，才到達分發糧食的地方。
“小孩子跟我來！”
“女人走這邊！”
“男的跟我來”
幾名仆人將人群按照這三類分開，帶著他們去往不同的方向。
這一隊人中就歡兒一個小孩，她心中有些害怕，但是為了能夠領到食物，她隻能乖乖的跟在仆人身後。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
“請問？還要走多久才能領到糧食？”歡兒禁不住問帶路的人。
“快了！”領路的人沒有回頭，沉沉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