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色又黃昏，可見她足足睡了一天。
“好餓。”
若不是肚子餓得受不了，她可能還會繼續睡吧。
“再不醒來會死哦。”
葉紅坐起，漆黑中，她的牢房門口靠著一個人。平凡到了極點的模樣，讓她回想了很久。
“盧淡？”他居然沒死？!
盧淡笑了。
“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拜歐陽微所賜，差點兒他再也不用為自己的名字煩惱了。
葉紅走過去趴在牢門的柵欄上打量他。
“怎麼這麼有空來天牢看我？
盧淡搖頭。
“上次的任務失敗了，可是因為我是第一個發覺歐陽微逆反的人，所以不但不必處罰，而且還提升到天龍隊。”
葉紅張大嘴巴，欣喜祝賀：“恭喜，恭喜，升官的感覺好嗎？現在你是殺手了，很開心吧。”
受她的感染，盧淡不好意思地擺手，跟著笑了起來。
“多謝多謝，終於到了天龍隊，我的確很開心。”
“升官萬歲！要不要我為你慶祝。”
盧淡恍然大悟。
“我說這些日子來總覺得缺點什麼，原來是沒人給我祝賀啊。”
“那快去弄點酒菜，我現在不太方便。”
“好。”
盧淡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幾步站住回頭。
“葉紅。”
“啊？酒要多哦。”
“不是。”盧淡好奇地歪頭問她，“錦衣衛天龍隊的人來到你的麵前，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葉紅不在意地擺手，“那點兒小事，不就是來殺我的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遇到好事就要喝酒慶祝，其他的以後再說。”
盧淡笑了。倘若其他人這麼說他隻會認為是在拖延時間，可是從葉紅口中說出，他卻知道這是真的。她真的隻是覺得遇到好事就要喝點酒。
盧淡真的去置辦酒菜了，葉紅躺回地上哼著小曲等待。
天牢靜悄悄的，這很奇怪，不過她現在遇到的這一串的事件哪個不奇怪?即使熟睡一日，身體還殘留著異樣的酸軟，歐陽微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一時半會隻怕消失不了。想起歐陽微，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坐牢的事嗎？
黑暗中升起幾道燭光，盧淡拿著燭台和一籃酒菜回來了，看到葉紅流著口水靠近，他不禁心生欽佩。
“你還真是悠哉。”
“廢話什麼，快拿來，我快餓死了。”
盧淡把酒菜放下，葉紅拿起一隻雞腿大口啃起來。
“好吃！”
盧淡喝了一口酒，饒有興致托腮看她大吃。
“我想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吧。”
葉紅滿口雞腿地用手指指酒罐，盧淡給她倒了一杯，讓她口中的食物衝下去。葉紅立刻又塞一大口。
“呐，通常會這麼說的人都是掌握自認為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既然你這麼問，就一定很想說，既然你很想說，我吃了你的酒菜也就不好意思不聽，說吧。”
盧淡笑笑。
“好，據我所知，這次來取代你的公主是你認識的人找來的，也就是說是那個人把你送入了大牢。”
“哦。”
“不好奇嗎？那個人可是你很熟悉的人啊。”
葉紅瞟他一眼。
“想說就說。”
“歐陽微。”
葉紅咀嚼的動作停止了。
“是歐陽微一手策劃了這次取代你的行動，也是他向皇上進言要嚴懲你。”
葉紅抬眼看著盧淡的眼睛，沒有說話。
“你想知道原因吧，原因就是皇後，說是皇後，算起來應該錦衣衛曾經的創始人。在很久以前皇後娘娘帶著她手下的七名親信來到了皇宮，一手創建了錦衣衛的前身，而後她本人成為了皇後，錦衣衛也因此壯大。”
“那是多久以前？”
“十四年前。”
葉紅放下雞腿，若有所思。
“十四年前啊，這麼說來，這次暗殺我的命令是皇後娘娘下令的。”
不管當年還不是皇後的皇後出於什麼理由下令誅殺她，十四年後她都必須更正改正這個錯誤，不能讓人知道堂堂皇後想要殺了公主。
“為了皇後，要處置我嗎？”
“明白了嗎？”盧淡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葉紅，歐陽微並不值得你信任。”
葉紅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禦書房內，皇上遲疑地看著麵前的白紙，皇後慢慢為他磨墨。
“皇上，請快下聖旨吧。”
“這……”
皇上下了幾次筆，卻又放下。
“就這樣定她的罪？公主的真假還沒正式確定。”
“難道皇上希望這樣的笑話傳出去？”皇後握住皇上的手，冷豔的臉上難得露出柔媚，“皇上，鄰國國君已經到了，如果假公主的傳言流傳出去，且不說皇室威嚴蕩然無存，和親大事隻怕也會落空。”
“可是……”
皇上推開她的手。
“朕知道第一個公主看起來野性不遜，但是……我卻覺得她才是朕真正的女兒。”
皇後冷笑，“皇上缺女兒嗎？”
皇上一愣，驀然回頭。
“你……”
“皇上留在民間的女兒還有很多吧，隻是不知道怎麼找，可是找到又如何。無論哪一個是真正的織瑤，皇上從來不曾目睹她的成長，將來也不會和她盡享天倫，還不是會嫁給鄰國，那麼選擇一個更好一點的女兒不好嗎？”
皇上默然，許久遲疑開口：“可是這樣也不必治她的死罪。”
“皇上想留一個認錯了公主的把柄嗎？”皇後偎倚在他身旁，“何況，那個未必是真的，我倒是怎麼看都覺得第二個才更有皇上尊貴的血脈。”
她把他拉到桌前。
“所以，皇上下旨吧。”
皇上望著筆，終於咬牙握住，正要寫卻聽到窗外有聲音傳來：“皇上如此為難，如果臣下能為皇上解憂呢？”
窗開了，歐陽微抱劍倚在窗口，瞬間皇後的臉色沉了下去。
“歐陽統領，請退下！”
歐陽微沒有看她一眼。
“不用殺公主，但是能保證她永遠不回皇宮，皇上可以高枕無憂。”
“歐陽微！”皇後暴怒，可是皇上卻大喜。
“歐陽愛卿，你的主意是什麼？”
歐陽微彎起唇角。
“流放，皇上將其流放。”
“如果她回來呢？”
“我會負責監視。”
換句話說，他要帶著葉紅遠走高飛。皇後再次感覺到憤怒。
“歐陽微，你別想！”她轉身厲聲道，“皇上請速速下旨！”
“皇上要冒著殺害親生骨肉的風險嗎？”
皇上當然不想，可是皇後忽然的淩厲讓他忍不住退後半步，他求助地看向歐陽微。
歐陽微垂眼歎息。
“為什麼不放過，不是公主，一個孤女還能做什麼？皇上連她的命也容不下嗎？”
皇上咬牙走到書案前，大筆一揮。
“好，她就交給你了，歐陽愛卿。”
玉璽蓋上，代表事實已定，皇後的臉色青白交錯，卻沒有說話。
歐陽微躍過去接過聖旨就要走，忽然皇後詭異一笑。
“歐陽，你以為你已經如願了？”
歐陽微轉身，研究她的表情。
皇後冷笑。
“任何人擅自逃離天牢，都是斬立決，你知道吧。”
“葉紅不會逃。”
“世事難料。”她冷然開口，“如果知道被欺騙，就算是猴子也會絕望地想要逃吧。”
歐陽微眯起了眼睛，他一言不發轉過身。
“等等！”
皇後喚住他。
“你跟了哀家十七年了，如今……”她察覺到身後的皇上，咽下到口的話，勉強換口，“如今和姐姐反目嗎？”
歐陽微淡笑。
“您現在已經是皇後了啊。”
所有的姐弟之情都化作了赤裸裸的利益手段，對曾經溫柔的姐姐來說，現在他隻是一個出色的殺手。
就這樣結束了吧，他厭倦了。
歐陽微躍上屋簷，向天牢的方向衝去。
皇後悵然看他的背影，從前稚嫩倔強的少年背影已經如此挺拔，可他再不是她的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