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著他,藍飛膽怯了,她大聲說道:“我討厭你!你快走吧!我不會憐憫你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漠無情,不過,她沒能夠壓住自己顫抖的聲線。
安麒搖了搖頭,說:“除非你原諒我。”
“你——”藍飛無言以對。在她內心裏,她正不斷地說服自己,安麒的舉動不可原諒,可是,麵對著自我懲罰的安麒,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抽動著。“難道女人都是容易心軟的動物?我到底該怎麼辦?”她問自己。
自己問自己多數是沒有答案的。藍飛已經六神無主了。她感到自己正孤立無援地處身於廣袤的宇宙中,這時候,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徐縈的名字。“對了,找徐縈!”她好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個箭步奔到了電話旁邊,手忙腳亂地撥通了徐縈家的電話。
電話鈴響了很久。“拜托,求求你一定要在家。”藍飛哭喊著。終於,電話那一頭的聽筒被拿了起來。
“喂?”徐縈睡意正濃的聲音透過細細的電話線傳了過來。聽到這熟悉、親切的聲音,藍飛崩潰似的哭了起來,說不出一句話。
徐縈清醒過來,急道:“是你嗎,藍藍?發生什麼事了?先別哭好嗎?快告訴我!”
“小縈,救我!”藍飛嗚咽著。
“上帝!到底發生什麼事啦!藍藍你先別哭,說清楚點!我和君豪馬上趕過來。”
“安麒,安麒他……”
“安麒怎麼啦?你先別哭,快告訴我!要不要我幫你報警,或者叫救護車!”
“那倒不用。”藍飛被徐縈理性的思維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究竟什麼事啊?藍藍,鎮定一點,快告訴我!”徐縈被藍飛弄得摸不著頭腦。
於是,藍飛抽噎著把事情發生的始末一一告訴了徐縈,末了,她問道:“小縈,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他現在還在我樓下淋著雨咧。我心裏慌死了,也氣死了。”
徐縈靜靜斟酌了一番,才開口說道:“藍藍,你什麼事我都可以幫你,可是,就這件事我不能夠幫你。感情上的事隻有你自己可以幫你自己。”
藍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縈,你……你在說什麼?”
徐縈耐心地回答:“我說你要靠自己解決這件事。”
“可是,可是我和安麒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感情問題!就算有,也是他自己一廂情願!你叫我怎麼解決!”藍飛氣急敗壞地吼道。
電話那邊,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徐縈努力壓抑住的笑聲。她溫和地責備著藍飛:“小傻瓜,你到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沒有?”
“什麼心意!我隻清楚那個該死的安麒現在在我樓下,存心整得我無法安生!”
“看,你的心亂了。捫心自問,安麒強吻你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厭惡感呢?”
厭惡感?藍飛仔細地想了想。好像自己真的沒有這樣的感覺。不,是自己從來沒想過“厭惡”這兩個字。當時,自己隻是一味地害怕,卻沒有厭惡安麒的意思。對他突兀的舉動,自己甚至有一絲的憐憫。
“啊,憐憫!怎麼回事!我竟然會憐憫那個可惡的家夥!”藍飛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在心中惶恐地自言自語。
“怎麼啦,不說話了?看來我的話至少有幾分中了吧。”徐縈帶點調笑意味地說道:“我就相信一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藍藍,到底應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徐縈誇張地打個哈欠,接著說:“我要睡了,你別再打給我擾我清夢了。拜了,藍藍。”
“唉,小縈,小縈……”藍飛對著電話尖叫,但是,那邊,徐縈已經把電話給掛上了。
“什麼跟什麼嘛,這家夥,真是的。”藍飛忿忿不平地說著。和徐縈通了一通電話,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平靜了下來。她對著寂靜的家歎了一口氣。腦子裏還是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到,藍飛索性什麼都不想,任自己對著大門發愣。漸漸地,她感到了寒意,先前被雨淋濕的衣服濕答答地粘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藍飛起身到臥室裏把濕衣服換了。當她脫下被安麒碰過的高領毛衣的時候,她不禁想象著安麒在寒冷的冬雨中瑟縮的樣子。“如果讓他再這樣在雨裏呆著,他一定會生病的。搞不好還會變成肺炎,天哪……”她邊想邊不由自主地往陽台上走去。在她準備探頭向下張望的時候,她心裏又畏縮了一下,“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原諒他了?”藍飛對自己說。於是她又遲疑地想退回屋裏,“但是,放任他在下麵淋雨的話……算了,我這是在為他的健康著想!”藍飛說服了自己,鼓起勇氣往樓下望去,準備招呼安麒上樓,可是,樓下空無一人,安麒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走了。
“哈,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安麒的健康不用我來操心。”藍飛自我解嘲地說道。她的心頭毫無理由地湧上了幾許失落。
正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莫非是……”藍飛又緊張了起來。她懷著半畏縮、半期盼的心情低聲問道:“誰啊?”
“是我,杜心宇。”平靜的男中音清晰地透過門板傳了過來。原來是住在樓下的醫學院副教授。藍飛失望的情緒又濃重了些許。她對著鏡子匆匆整了整自己的儀表,就跑去開門了。
“杜教授,請進!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藍飛想招呼杜心宇到屋裏。
已過不惑之年,一副老好人模樣的杜心宇擺了擺手,不肯進屋。他在門外和氣地對藍飛說:“小藍哪,我是為剛才一直站在樓下的小夥子來的。”
“嗯?您認識他嗎?”藍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杜教授和安麒八輩子打不到一塊的啊。“以前不認識,可是今天認識了。”杜心宇憨厚地笑著,說:“他是你朋友吧,他剛才昏倒在樓下了,醫者父母心,我和兒子把他抬回家了。”
“啊,那他有沒有怎麼樣?”藍飛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喔,暫時還沒有什麼事,隻是受了點風寒。但是如果照顧得不好,也有變成肺炎的可能。”
“啊,謝謝你,杜教授。我可以去看他吧。”藍飛激動地說。
杜心宇不好意思地摸著日漸禿頂的大腦袋,緩緩說:“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你也知道,這陣子我的嶽父嶽母和小姨子一家都來了,家裏地方比較小,既然你和他是朋友,我還是把他安置在你這兒好點。再說,這樣你照顧起來也比較方便。”
“這……”藍飛在內心斟酌著。
看見藍飛猶豫不決的樣子,杜心宇連忙說道:“如果你和他不是很熟的話,那他還是交給我們來看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