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無根之痛(2 / 3)

同時,如果黃兵在河北入了戶,她在四川和河北,就擁有了兩個不同的戶口;同一個人,就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兩個公民。

黃兵正是這樣。

兩個戶口似乎都有,又似乎都無;似乎都屬於她,又都不屬於她。而事實上,她的整個命運——戶籍、遷移、結婚、居住,都是“被”字形的,從“被賣”、“被結婚”,到“被入戶”。可是,時至今日,背著沉重“被”字架包袱的她,什麼也沒有,仍難以擺脫無根暫住的飄浮日子。本來,黃兵想認命了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誰知,平淡也是無可企及的奢侈。似乎所有夢想,都在她發現自己身份證的同時,就破滅了。而且,此後幾十年的時間與掙紮,不僅沒有給她帶來希望的曙光,反而越來越把這種破滅推向了徹底。

無地生根的四川老家

“夢想”這個詞,是我加的,並不是黃兵擁有。準確地說,是我從黃兵那無限迷惘與期盼的眼神中,想到了這個詞。

這裏的夢想,顯然有違它浪漫而美好的本意。它並不像我們平常許多人說的那樣,是飛黃騰達、展翅翱翔的理想和憧憬。對於這樣的夢,黃兵不敢做。黃兵的夢想,隻是一位普通公民的合法身份、正常的公民資格和有尊嚴的生活。可是,這對黃兵來說,無論獲得還是解脫,至今仍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神殿。一種無根的生活,讓她感到莫大的無奈與恐懼。

那年冬天特別冷,樹上的葉子掉得早,冰雪也來得早。光禿禿的樹枝,撐著冷冰冰的冰雪,讓人感到春天很虛幻而遙遠。鄉下本來就清冷,加上頻繁停電,黑燈瞎火,實在沒地方打發時光,一家老小就早早上炕了,在炕頭睡不著,就磨皮擦癢。黃兵特別提醒,那時那裏的鄉下很窮,許多人家都隻有一孔炕,男女老少,一家幾輩人都擠在上麵。她開始很不習慣,可是也沒法。特別是剛到範家沒幾天,一天晚上,睡意蒙矓中,她感覺有人拱進了自己的被窩裏。一下驚醒了,她發現跛子的媽,也就是她後來的婆婆,正掀開她的被口,將跛子往裏推。她一聲驚叫,緊緊用被子裹著自己,瑟瑟發抖。跛子見狀,悻悻然縮了回去。當然,後來與跛子成了婚,就沒法了,黃兵認為該。直到1989年10月她的大女兒出生,到1992年12月二女兒出生,她在這個炕頭,夢和覺都還算安靜。雖然,有時趁她睡著了,公公也會有意無意地偶爾將腳或手伸過界,婆婆一揪,也就縮回去了。

可是,也許公公早已看穿了婆婆的軟肋:在這個家,永遠是男人的天下。也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兒媳魅惑越來越大。昔日乳臭未幹的灰姑娘,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生活的磨難,讓她過早地走過了同齡女人未脫的那種青澀,擁有了淡淡的憂愁與成熟。當然,她說,與北方人比較,自己樣兒也長得不差。直到現在,她對自己仍有幾分自信。這讓她的公公心旌搖蕩,再也無法按捺。公公的膽子越來越大,婆婆的瞪眼和辱罵,他總是嬉皮笑臉就應付過去了。就在那年冬天的一個晚上,婆婆到了親戚家,參加一位外侄的婚禮,沒有回來。睡到半夜,公公終於瘋狂地鑽進了她的被窩,她拚命掙紮,向跛子老公求救。跛子老公也憤怒,也想救她。可是,還沒容他吱聲,就被公公給唬住了。公公怒吼般斥問道:“你小子想幹啥?要弄明白,你吃的哪來的,穿的哪來的,用的哪來的,媳婦哪來的。不給老子規矩點,先把你攆了。再說,蘿卜扯了坑坑在,我又沒妨礙你,咋呼什麼!”

跛子一下給噎住了,似乎一切反抗都沒有了勇氣。

是啊,自己吃的哪來的,穿的哪來的,用的哪來的,媳婦哪來的?不都是當老子的掙來的,買來的嗎?跛子似乎被問清醒了過來。由於從小得小兒麻痹症,落下終身殘疾,自己不僅無法承擔農村的肩挑手提,也沒有文化,不能幹其他營生,甚至不能自食其力,更不用說供養老婆孩子。從生來至今,什麼不依賴父親?如果離開了父親,將一無所有,包括所謂老婆。還有自己的兩個孩子,吃飯、穿衣、讀書、治病,哪一項離開得了父親。對,特別是病,不像其他可以計劃,而是說來就來,沒有個譜兒。他們的大女兒從2003年開始,就發現患有間歇性癲癇病,每次發作,不僅花錢,而且嚇得跛子兩口子六神無主。經濟地位不僅決定政治地位,決定說話的底氣和口氣,還決定人的道德防線和人格尊嚴,哪怕是家庭,哪怕父子之間。而父親就不一樣了,他不僅承擔了家裏的所有農活,而且頭腦靈光,長袖善舞,農忙務農,農閑經商。雖隻是一些小生意,可也讓這個沉重的家庭過得像模像樣,不被左鄰右舍瞧不起。特別是父親的社會關係,更不得不讓跛子暗暗佩服,不管是村上的、鄉上的、自家的、別家的,有什麼急事難事緊要事,隻要他父親一出麵,總能立馬擺平。

家醜不能外揚,更不能去告公公,那這一大家子就毀了。麵對這個窩囊的老公,她又想到婆婆。對,此事隻有婆婆才能救她,才可能救她。可是黃兵更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婆婆回家後,沒等她把委屈倒完,婆婆就火了,一口咬定,是她勾引了公公。後來,公公得寸進尺,從偷雞摸狗,發展到明目張膽,且必須隨時滿足,黃兵稍有怠慢,就以一家生計,特別是她兩個孩子相威脅。婆婆也沒法,覺得再怪兒媳,實在是冤,就改為勸。每當發生這種亊,婆婆就說,算了吧,咱女人命中注定,不就是給男人睡的。咱村這樣的事多著啦,人家鄰村張家,公公與媳婦睡,弄不清媳婦生的是兒子還是孫子,不照樣過。黃兵聽了,直感到大腦噴血,哆嗦無語。她心一橫,憤怒地對婆婆說:“好嘛,既然如此,那你和那老東西離婚,我和你娃兒離婚,讓那老東西明媒正娶娶我,我不願過這種不倫不類的生活!”這下該輪到婆婆怔著了,惶惑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就在本村,就有這樣的先例。

當然,被鎮住的婆婆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也是受害者。黃兵覺得婆婆比自己更可憐,不再怨她,也不再寄希望於她。如果說,此時的黃兵還存一絲希望,朦朦朧朧中,一種遊絲般脆弱的希望,那就是政府和法律。

於是,她找到了當地鄉政府。

可是,當她悻悻然逃離鄉政府時,這一最後的希望也岌岌可危了。直到此刻,她對我傾訴時,我看見的仍隻是這種希望傾覆的速度,而不是正在生長的支撐。

談到這裏,黃兵充滿感慨與無奈。她反複說,她感覺,在河北,好像政府就是他們範家開的鋪子,想怎樣,就怎樣。後來,黃兵遭遇的一切,更加讓她感到,範家在當地的神通無比。這話不是指她第一次到鄉政府上訪時鄉文書的態度,而是指後來她在辦理戶口遷移,還有身份證、暫住證過程中經曆的遭遇。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好像總有一種無形的力,在左右著這個世界。而自己不過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二十多年了,她苦苦掙紮,跑了河北跑四川,可目前為止,仍沒有身份證,無法辦暫住證,即便暫住,也不明不白,無法生根。活生生的她,仍隻是個自然意義上的人,而非社會學意義上的存在。

又回到戶籍,或者說身份證。

後來,黃兵又跑過幾次當地鄉政府,雖然弄清了她的身份,不再把她當騙子,但卻不能解決問題。理由很簡單,要遷移,不僅要她家裏同意遷出,還要遷入地同意接收。

關於遷出。對一個買來的女人,遷出方要同意,無異於癡人說夢。走投無路之下,她想到了逃跑,跑回了四川,就在1994年的冬天。那是她第一次逃回四川。可是,沒過兩天,公公就追趕來了。追過來倒不可怕,盡管公公揚言,再跑就殺了她全家,哪個接收她就殺哪個。黃兵知道,這隻是提虛勁。殺人抵命,難道他有好下場?何況,四川畢竟不是河北,不是公公範家的天下。這裏是她的老家,雖然可恨的母親死了,可恨的二姐也是姐姐,還有疼她的大姐,有記憶模糊的岷江、思蒙河、東坡湖、黑龍灘和黃家山的山水林田。這些,都是她心裏可以信賴的依托和希望。可怕的是,回到四川老家,她依然無地生根。

她不得不隨公公回到河北,懷揣無奈與痛苦。

如何證明你的打工主體資格

是的,回到四川老家,黃兵依然無地生根。特別是當遷出方了解四川情況後,把這作為推托的理由和條件,把球踢給了她,更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與無望。

想起許多類似逃跑的女人追回去後的遭遇,她不寒而栗。那些被捆綁在樹上,抽打得皮開肉綻的,那些被關進一個黑森森的屋子,找幾個野男人輪番糟蹋的,那些被弄死後,偷偷用草席卷了掩埋的,那些被逼瘋後整天哭哭鬧鬧的,都似電影畫麵般從腦際飄過。仿佛此刻,自己也坐上了同一趟不可逆轉的命運之車,正被驅趕著,一步一步,步入同樣的地獄之旅。盡管在勸說她回去時,公公除了威脅,也當著她的姐姐麵信誓旦旦發過誓,她壓根兒就不相信——他這樣的保證多著了,何時兌現過?公公一直對她說,她是一個沒有身份證的人,亂走亂動,逃跑回老家,都是犯法的。她也相信。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了,隻有一個念頭,堅決再逃。何況,兩個孩子已成人,已沒有牽掛。哪怕再挨打挨罵,再受折磨;即使真像公公說的那樣,是違法犯罪,要坐幾年牢,隻要能逃出魔爪,過上有尊嚴的日子,也值得。

黃兵說到做到,堅持向死而逃。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和折磨,並沒有絲毫動搖她。記得,一次逃跑被抓回,她掙脫躲到鄰居家,公公追過來,踹開鄰居的門,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從屋裏揪出,揪到灶房前,按倒在地上就一頓拳打腳踢,打得她鼻青臉腫。鄰居家不敢吱聲,家裏人更不敢吱聲。就這樣跑了抓回,抓回又跑,又是13年過去了。青春年少的黃花女子,已為伊捱得人憔悴。2007年秋,她終於逃跑成功,回到四川老家。緊緊擁抱著大姐,她痛哭了一場。然後,她以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坦然,笑對未來的日子。心想,即使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和暫住證,不求政府辦事,不出遠門,不就得了;過去幾十年,不都這樣過來了。就住在大姐家,趁身體還好,就近打個工,積攢點錢,能養老就行。即使自己再累再苦,但活得坦然而有尊嚴,心裏也是幸福的。

然而,她沒有想到,問題並沒有那麼簡單。

大姐家住東坡區張坎鎮,離眉山市區很近。他們雖也是農民,但國家政策好,家境還可以。兒女都長大成人,長期在外打工,在城裏安了家,家裏就姐姐和姐夫。大姐對黃兵非常同情和理解。姐夫也說,就住在這裏吧,就把這當你的家,我們住啥你住啥,我們吃啥你吃啥,不要繳錢。一種久違的家的溫馨,血緣和親情的溫馨,讓黃兵臉上掛上了同樣久違的笑容。更令她欣慰的事,這些年來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推進,城裏用工量大大增加,這裏已出現招工難。姐夫告訴她,就在眉山城裏找份工作不成問題。這更增加了她的自信——這可是她逃回來後的最大擔心啊,她不願意成為姐姐家的一個包袱。

果然,工作很快找到了。姐夫通過朋友,給她找了一份建築工地的土雜工。雖隻是苦力活,黃兵已非常滿意。她知道,隻有自己養活自己,心裏才是踏實的。在河北的時候,公公開口閉口就是說,他養活了這一家人。跛子老公好像聽習慣了,可她聽起來卻很難受。因此好多次,她都提出外出打工,養活老公和孩子,可公公婆婆不幹,他們怕她跑了。現在,自己的願望終於實現,不僅可養活自己的人,還養活了自己的尊嚴。

確實,建築工地的活是辛苦的,特別是土雜工。

具體說,黃兵的任務就是,將攪拌好的水泥砂漿,挑上高樓,送到一些卷揚機無法送到的角落。在建築工地,這活大都是男人幹的,可黃兵堅持要幹,理由很簡單:一是自己沒技術,沒文化,隻能幹這活;二是這活在土雜工中工資相對較高。於是,在這個建築工地,人們看見,無論是數九寒冬,還是炎炎盛夏,從日出到日落,總有一位中年婦女,挑著沉甸甸的沙灰漿桶,一步一步,顫顫巍巍,艱難地爬上雜亂的樓梯,登上閃閃悠悠的腳手架。但是,不管擔子多沉,汗水多大,她從無怨言,從不退縮,似乎這沉重的擔,擔的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也許希望有多大,失望與痛苦就有多大。就在黃兵挑著沉重的擔子,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向希望的彼岸的時候,一件預想不到的事情,幾乎擊碎了她全部的夢。

那天,陽光明媚,街道旁的紫薇綻放著燦爛的豔紅。工地上的氣氛,似乎也與往常不一樣。

早上上班,一位平時很少打招呼的工友,一進門就熱情地叫了聲大姐,並與她主動攀談起孩子快升初中的事。從言談中,她得知公司今天要發工資,小夥子為孩子學費有了著落而高興。哦,她這才似乎想起已到年底。她也自然地一下加入了這愉悅的行列,並開始在心裏盤算著。這是她首次領工資,不是1個月,而是3個月。老板誠懇地對員工們說:“今年國運企運都不順啊,先是‘512’地震,弄得我們兩個未斷水的樓盤停工加固;後又是世界金融危機,國家調控房地產,企業資金出現困難。新樓盤必須搶封頂,否則不能銷售。如資金鏈斷裂,形成爛尾樓,這個項目就死定了。因此,我們要共克時艱,同舟共濟。”說到底,就是大家工資不忙發,擠出資金保封頂。話說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可說的。大家知道,老板平時是很講誠信的,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好在,風吹陰霾見陽光,終於熬到了頭。

黃兵心裏喜滋滋的,暗暗盤算著這首筆工資的用途。

公司實行的是計件製,由於吃苦肯幹,有工友給默算過,她每個月可領3000多元,3個月有1萬多哩。她從出生至現在,身上從未擁有過這麼多的錢。她甚至幻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會連本帶息償還當初買她的錢,贖回自己的自由之身。當然,最現實的是,眼前怎麼計劃用好這筆錢,才對得起那些有恩於自己的人,對得起自己的逃跑冒險。她首先想到接納她的大姐。對,該給大姐、大姐夫家繳點生活費了,在人家家裏白吃白住那麼久,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如果他們實在不收,也要給買些東西。養父黃紹康老人家,也該去看看。他不僅有恩於己,而且現在一個人生活,孤零零的,多麼需要關心。還有,自己也該買雙膠鞋了,要買經髒耐用的,穿上爬樓梯和走施工腳手架,都比較安穩。先把這些急需的辦了,以後發了工資,再說買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工傷保險之類的吧。三十多年了,她就一直在盼望,盼望這種自食其力的有尊嚴的生活,今天終於實現。

通知終於來了,是公司財務部打來的電話。

她急匆匆趕去。財務部門口已聚集了許多人,有的親切,有的麵熟,有的陌生,有的在數剛領出來的錢,有的在排隊張望,有的在擺龍門陣。唯一相同的是表情,都喜形於色。黃兵知道自己的身份,既非技工,也非主管,便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依次排隊。輪到她了,一報名字,財會人員哦了一聲,然後抬了抬頭,邊以讚賞的眼光瞅了她一眼,邊隨口而出說,你真了不起,比有的男同誌工資還高哩。喏,拿身份證來,我給你登記。啊,身份證?她的心裏好像突然被什麼猛刺了一下。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她又趕緊鎮靜下來,滿臉漲紅,怯怯地問,我身份證沒帶,行嗎?財務又問,有暫住證嗎?她搖了搖頭,心想,俺從來還沒見過那東西啥樣哩。財務立即表明態度,不行不行,你首次領工資,沒有工資檔案,必須登記身份證或暫住證。否則,被冒領怎麼辦,這也是對你負責啊;再說,勞動和稅務部門檢查到,會認為我們做假瞞稅,要處罰的。見她一副窘迫相,好心的財務又補充道,這樣吧,你先告訴我身份證號碼,你下來再補。她知道,財務這樣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再提什麼都是為難人家。她更清楚,自己連身份證和暫住證都沒有,哪來號碼。但她非常清楚,這不能明說啊,人家知道了自己是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還會讓在這裏幹嗎。她隻好有氣無力地悻悻而答,對不起,身份證號碼我記不清了。這樣吧,我回頭帶上身份證再來領。財務惋惜地說,那隻有這樣了。並暗示她,抓緊哦,翻過年可能就要拖一段時間了。

黃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財務部,又昏昏糊糊回到大姐家的。蒙頭痛哭,一片迷茫。有點文化的大姐夫了解了情況,似乎看出了問題的端倪,安慰她說,別急,問題總會解決。依我看,你這事不能怪企業,也不能怪政府,當然,也怪不得你,關鍵在你的戶口和身份證。既然河北你不願回,不敢回,要解決問題,還得找這裏的政府。至少,政府可從政策上幫指指路。

大姐夫說得好,要解決問題,還得靠政府。

可是,黃兵去找政府,一句話就把她給問噎了:如何證明你打工主體資格的合法性。

戶籍民警皺起了眉頭

是的,法律是要講主體資格的。主體、客體、主觀方麵、客觀方麵,是構成法律行為不可或缺的四大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