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霂咬牙,“葉蕭蕭,你敢跑。”
不跑她就是傻子,可是夏霂往右攔一步,葉蕭蕭立刻成了困獸,她看了一眼周圍的畫,決定鋌而走險。這種冒險精神是值得表揚的,但成功的幾率就有待商榷了,她果然絆到畫框的腳,差點就跟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夏霂看著懷裏的人,背硬生生地疼,這個白癡!
咦,沒事了?葉蕭蕭先睜開一隻眼睛,不到一秒就又閉上了,怎麼辦怎麼辦?她索性撤了力道,一動不動地趴在他的胸口,心裏卻在哀歎,“安東”倒是跑得快啊……
停了幾秒,夏霂把她移開,撐起上身看她,他揉揉額角,真不明白她到底在裝什麼,長而微翹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上下扇動,要裝也該裝得像點。
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輕輕震動她的耳膜:“你不聽話,所以要接受懲罰。”
怎麼懲罰?她還來不及疑惑,他的唇就貼了上來,葉蕭蕭睜開眼睛,卻隻看到他的掌心,呆了呆,她再次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他的吻,溫溫的,如水……
不若上一次在慶雪家的那個吻那般,葉蕭蕭覺得此刻自己是被疼惜著的,輕輕的吻,卻意外地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這樣她可不可以偷偷地認為,他其實已經她了?
周末一般是“豈曰無衣”生意比較好的時候,這兩天小雯都是做全天,可是還是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葉蕭蕭一邊收錢一邊思量,她是不是應該再請一個人?
好不容易店子裏清靜了一下,葉蕭蕭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小雯,你有沒有什麼同學想來這裏兼職?”
小雯也一臉疲憊地看著她,“有啊。”
“你給我找個人來吧。”
“什麼時候?”
“現在!”
“啊?”怎麼說風就是雨?
“我下午要去廠裏交代下一批貨,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安東晚上要照看酒吧,我不想麻煩他。”
小雯最後找了她的室友,葉蕭蕭讓她教給她一些基本的東西,自己拿著一疊設計圖就趕去工廠。
她與這家工廠的老板合作了三年,葉蕭蕭指給她一些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兩人談到天黑下來也隻講完了一半的設計。
工廠老板讓助手叫了兩份外賣,兩人一邊吃一邊接著談。
突然葉蕭蕭的手機響了,她歉疚地看了一眼李老板,掏出手機,原來是夏霂。
她按了通話鍵,“我會晚點回來。”說完就掛了電話。收起手機,她指著設計圖上的一個地方說:“這裏的褶痕要……”
包包裏的手機又響了,她對李老板說了聲抱歉,接通電話,語氣不善地說:“我說了我晚點回來。”
對方根本不理會她的話,執意說:“來接我。”
葉蕭蕭聽著電話那頭的嘈雜,忍不住皺眉,“你在哪?”
“酒吧。”
“我在跟人家談事情,你自己回去。”他該不會喝醉了吧?
“隨便你。”
電話那頭傳來他無所謂的聲音,葉蕭蕭準備切斷電話,卻聽到電話裏傳來一個妖媚的女聲:“帥哥,能請我喝杯酒嗎?”
她眼角抽搐了一下,趁他還沒有掛斷電話她問:“哪個酒吧?”
夏霂淡淡地嘲諷:“想好了要來嗎?”
“我看情況。”
“哼,我在‘風清’,來不來隨便你。”
夏霂微笑著切斷電話,他對酒保說:“給這位小姐一杯酒。”
葉蕭蕭沒有立刻去酒吧,她想等講完設計圖應該還來得及,可是夏霂掛了電話後她就連連走神,幾次講著講著她自己都不知道講到哪兒了。她朝李老板歉然一笑,李老板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看她,微笑著說:“想去就去吧,設計圖的事明天也可以談。”
葉蕭蕭還想硬撐,不就一個妖媚的女聲嗎?這段時間她又不是沒在夏霂的身上聞到不同的香水味,而她自己是不用香水的。
李老板看著她,又說:“男人喝得再醉也不會不能回家,他要你去接他分明是跟你撒嬌,別看他們風裏雨裏闖的,有時候也需要人寵。”
葉蕭蕭臉上一紅,這手機的效果越來越不行了。
趕到“風清”,葉蕭蕭在吧台找到夏霂,看著快吻到一起的人她想如果她再晚來一點會怎樣?
容不得她想了,葉蕭蕭把手隔在他們中間,讓他們一個吻在她手心,一個吻在她手背。看著兩個頭顱立刻分開,她收回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一下手背,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來了。”
“要喝一杯再走嗎?”夏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實話,他真的不確定她是不是會來。
葉蕭蕭冷眼看他,“可以走了吧。”
夏霂無辜地看著她,“我沒帶錢包。”
“沒帶錢還請別人喝酒!”葉蕭蕭發誓,她不想發火的。
酒吧裏被她這麼一吼,不少人都看向這邊,大家看夏霂的眼神多少帶著點同情,這男人回去該倒黴了。
偏偏被同情的人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他還好心情地笑了,葉蕭蕭回頭掃視了一下四周,對那些不分清紅皂白同情心泛濫的人一一瞪回去,然後目光回到罪魁禍首身上,哼,居然還有臉笑。
葉蕭蕭低頭從包裏抽出幾張錢放在吧台上,又對夏霂旁邊的女人說:“多的錢你自己慢慢喝個夠。”說完一把拎起一副看戲模樣的人。
夏霂忍住笑,任她將自己拖出酒吧。
回到家,葉蕭蕭撐住快倒下的人,半哄半騙總算把他弄回房。他倒好,眼睛一閉,往床上一倒就不問世事了。
葉蕭蕭把包扔到一邊,累得氣喘籲籲還要給他找毛巾擦臉。
毛巾還沒碰到他臉上,葉蕭蕭就意外地發現他左邊的臉頰上居然有一個淺淺的唇印,她眼睛微眯,對著那個唇印拿出擦地板的力氣,直到把他整邊臉都擦得紅紅的她才不甚滿意地去擦他右邊的臉。給他擦完臉她又把毛巾疊成一個長方形敷在他額上,盯著掌下的俊臉,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調暗床頭燈,她在床沿坐下,看著他的臉問得很小聲:“李老板說你是在跟我撒嬌,你是嗎?”
盯著他半晌,他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葉蕭蕭突然用力地在他身邊躺下,“安東”原本趴在地上看他們,被她的動作嚇得跳開好遠。
葉蕭蕭咬牙,“夏霂,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是裝醉!”
片刻後,房間裏隻剩下兩人均勻的呼吸,“安東”趴回原來的位置,時而抬頭看看他們,又把頭擱在交疊的前腿上。
這時一隻手拿下額上的毛巾,他睜開眼睛,目光澄澈清明,不見半點渾濁,這哪裏是一個醉酒的人該有的眼神。
夏霂把頭偏向左邊,抬手撫上她沉靜的睡顏,來來回回摩挲。沒有被化學物質沾染的臉蛋白嫩光滑,這種觸感讓人愛不釋手。他收回手,輕吐出一口氣,不是這樣的!
他回來原本不期望與她再有任何瓜葛,甚至莎莎幾次欲言都被他刻意阻止,為的就是避免知道她的消息,可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畫展的日期被他一延再延,他不是說最多留一個月嗎?現在甚至還在這邊買了房,那個李老板是誰他不知道,不過有一句話她說對了,那就是他真的是在跟她撒嬌。
都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做出這麼幼稚的事,到底為什麼?
服裝店的偶遇,他看到她跪在一堆衣服中間,一顰一笑都不摻任何雜質,純潔得如月光下漫步的精靈,他覺得那怎麼可以。五年裏,除了畫畫他的生活一片虛無,她卻笑得該死的開心,這樣的對比太強烈,強烈到他覺得不可以!
那一晚為什麼會忍不住開車撞她,終究是無法接受她在另一個男人背上的事實吧。他都沒幸福她怎麼可以先幸福?不可以的,他不準。
他以為自己不準的是這種事,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漸漸發現,那些遠離他的快樂正不知不覺地回來,朋友開玩笑說他怎麼突然變得有人性了?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心,等他明白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陷下去了。他以為自己是以一個哥哥的心態在守護她,可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又讓這種守護變得曖昧不明,一直到現在的彌足深陷。
五年裏,每一天他都會對自己說,絕不她,這不就是恨嗎,一直恨著她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讓他突然明白他其實愛她?
原來他快樂不快樂的原因都是她。
夏霂稍稍移動就發現被什麼東西磕到了,他用另一隻手摸出來,其實才接觸到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什麼,而真真實實看到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沒想到她還留著這個琉璃印章,他知道她現在已經完全不畫畫了,印章對她來說沒什麼用了,她為什麼會把這種沒用的東西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蕭蕭,為什麼?
恨啊愛的他不想了,現在他隻想幸福,所以,蕭蕭,你絕對不能讓我失望,絕對不能,否則……
早晨,葉蕭蕭在晨曦中幽幽轉醒,她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安東”見她醒了,立刻要跳到床上跟她親熱,卻被她一巴掌拍下床。
葉蕭蕭瞪著它,“想死了呀,魔鬼的床你也敢隨便上,要是他晚上發現床上有狗毛,我保證我們倆都會死得很難看。”
“安東”似懂非懂地看著她,發出一聲非常悲傷的哀叫:“嗯……”
葉蕭蕭心一軟,跳下床把它抱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