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冷空氣南下,又一波寒流來襲。
雖說南方不下雪,不比北方天寒地凍,但對於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十度左右的氣溫,就冷得大家全副武裝,棉襖、圍巾、手套、帽子,任何禦寒的物品全部出動,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
我一向怕冷,但又不喜歡全身裹得像粽子似的,所以每天都會帶著一張凍得通紅的臉和一雙僵硬的手去上課,然後向同學炫耀不怕冷,再冷穿衣也不超過三件,其實自己早被凍得“說胡話”了。所幸的是,一月初就期終考了,雖然在期終考前又被我們家那個“管家公”抓去進行“地獄式”的訓練,但也就慘那麼一個星期。
期終考過後,我們就“放猴歸山”,自由了。
終於放寒假了,終於可以在家抱熱水袋看小說、看漫畫了。
“管家公”小軒每天會抓著我學習三四個鍾頭,其餘時間就跟我搶漫畫、電視看。
偶爾,他會出去找曉蕾約會;有時,曉蕾也會來我們家。
可是,那個每年寒暑假都會約我出去玩的小可,卻一次也沒來過,連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若是以往,我早就衝去她家找她了。
可是,她放假前對我說的話,卻猶在耳邊。
她說——
寒假你別來找我,我有事。有空我會打電話個你。
她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樣?
簡直不把我當朋友了!
自從那次足球隊聚餐後,她對我的態度就不如以往那麼熱絡了。
我知道她誤會了!仔細想想,任何人看見我和蕭雪野那一幕,都免不了要誤會的,更何況小可還喜歡著他呢!可是後來,她卻絕口不提那天的事,一樣和我做朋友,一樣努力地去接近蕭雪野,我也不知該怎麼開口,隻好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以為時間會證明一切!我以為她終會明白是一場誤會!
結果,她卻在放寒假前講了那樣的話。
我承認我也生氣了,所以才不去找她。
就算見了麵,我也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也罷!也罷!這種薄如紙的友情,我還去在乎它做什麼。
“夏——夏——噢!”
小軒突然在門口探出頭來,把正在魂遊的我嚇了一大跳,但我還是不忘把手中的書扔過去以示抗議,誰知道他長手一伸,就接住了,看了看封麵,不由得露出個笑容,笑眯眯地說:“剛剛好,這本我還沒看呢!謝了,媽叫你去買醬油!”
“為什麼你不去?”我瞪他。
“我正在‘學習’嘛!”他揚了揚手中的醫科大全,“老爸要我今天晚上交功課,你說我慘不慘?”
小軒以後會讀醫學係,繼承老爸的衣缽,濟世救人。所以,他這個正宗的接幫人,每逢寒暑假就會到老爸的醫館裏當見習生。今年寒假因為要高考了,所以就留在家讀書,但老爸還是塞了本厚厚的醫科大全給他,要他有空多看看,晚上閑來無事也會考考他。
真慘呢!還好,我不想當醫生,老爸也沒有強迫我,按照他的說法是,為世人的性命著想,我還是去從事其他行業好!他怕我不是要濟世救人,而是要借藥殺人。
真是◎△#×÷……
“那你還搶我的漫畫書?”我沒好氣地跳過去想搶回來,他卻朝我扮了個鬼臉,身手敏捷一退,“砰”的一聲關上門,我隻來得及捶門板出氣!
飲恨哪!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在這麼冷的天氣“折兵”,還真夠倒黴的。
歎了口氣,我認命地穿上外套,出門去也!
一出門,寒風撲麵而來,我縮縮脖子,不禁拉緊外套,往商場走去。
我家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的購物商場,出門拐兩個路口就到了,走路來回隻需要十五分鍾,所以我沒有騎腳踏車。
現在是下午五點多,天空灰蒙蒙的,夜晚比夏日時分要來得早。此刻正是下班時間,大路上車水馬龍,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趕著回家。
我在商場裏買好醬油,一腳剛跨出商場大門,卻突然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本來人潮來來往往,我是不會注意到她的,但是她實在太惹眼了。
站在對麵馬路那個穿紅色外套,戴格子呢帽,敢在這種冷得要命的天氣還穿著超短百褶裙的女孩不就是——葉可嗎?
她、怎麼會在這裏?
我眨眨眼,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我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
沒錯!是葉可!
她站在路旁,不時地向左右張望,表情有些著急,好像在等什麼人。
她——在這邊做什麼?她不是說寒假有事,叫我別找她,自個兒卻跑來逛街,這是什麼朋友啊?
好你個葉可!都來到我家附近,卻不肯來找我,真不把我當朋友了?
我心思百轉,正想衝過馬路去找她“興師問罪”,卻突然看到她揚起一張甜甜的笑靨,伸手朝左方揮了揮,她等的人似乎來了。
我下意識地朝來人望去,剛邁出的腳步驀地頓住了,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結了。
是他?有一瞬間,我懷疑自己最近看太多漫畫而導致視力下降認錯人,但就算看錯,也絕不會錯看成他!
那明明就是——蕭雪野!
他們兩人有說有笑,並肩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站在馬路對麵的我。
原來,她說有事就是因為他呀!
原來,她要我別找她也是因為他呀!
原來,我是這麼不被信任的呀!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投入人流中,消失在我的視線內。
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什麼滋味都有,百味雜陳一齊湧上心頭,酸的,澀的,苦的,辣的,鹹的……
唯獨,沒有甜的。
春節期間,我和小軒去探訪了住在另一個城市的姑姑。
那裏風光明媚,景色秀麗,簡直是人間仙境。假若不是高三年級要早些開課,我和小軒說不定還陶醉在姑姑那個園林式的房子裏。
回到家中休息了兩天,學校就開課了。
一大早,我就被小軒從暖暖的被窩裏挖了起來,嗬欠連連地一路被他拖進校園。
校園裏,三三兩兩的學生背著個書包,正往各自的教室走去。
今天應該會見到小可吧!整個寒假期間,她沒有來找過我,春節也不見人影,如她所願,我也沒有去找她,隻除了……在街上那次偶遇。
朋友也會有各自的秘密吧!
她有她的隱私,我有我的秘密,這……並沒有什麼錯!
我是這麼想的,隻是心中總有一絲不快,有種難以解釋的情緒——
“喂,陸幻軒,你可以放開我了吧!”我隱忍地說,“已經到學校了,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他不理我,繼續往前走。
我提高聲音:“陸幻軒!”
他依然不理我,拉著我的手腕向前走。
“陸幻軒!”
在樓梯前我站定,不肯再往前走。
這家夥一路拽著我進校園,已經引起大家的側目了,他以為不當學生會長就不必顧及形象嗎?
雖然我們倆是姐弟的事實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我是他姐姐耶!哪有做姐姐的被弟弟拽進學校的?
“陸幻軒,放開我!”我大聲抗議著。
這會他終於回頭看我了,他眯了眯眼,突然很幹脆地答道:“好啊!”
哦?這倒使我驚訝了,居然這麼好說話?
昨天他答應爸媽從這個學期開始,每天會很“盡職”地當“管家公”,保證不讓我遲到並且沒有時間借口跑去衛生室的病床上“裝病”。今天就是他“上班”的第一天,他就想“摸魚”了?
哎呀!我在想這個幹嗎?他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應該放鞭炮慶祝才——
“走了!”就在我正詫異他的反應時,他一隻手繞過我的肩膀,很不客氣地勾住我的書包背帶,像拎著小貓小狗似的拎著我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