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伊?”多麼熟悉的嗓音,熟悉得好像——她驀然回首,霎那間如受電擊,“臣……臣野哥?”
“我正想著要去找你呢,竟然就遇上了!”田臣野搖下車窗,“已經不早了,怎麼還在外麵遊蕩?”
“我……我去超市……”潔伊揚起臉,努力綻放一個最美的微笑,“肚子有點餓了。”
“是嗎?”田臣野隔著窗子打量她,“你好像又瘦了些,怎麼沒有好好吃飯嗎?”
潔伊抿嘴微笑,“你都看到了,這個時候都要加宵夜的人,怎麼可能不好好吃飯?臣野哥,你不是要後天才能回來嗎?”“事情提前辦完了。”他揚一揚下巴,“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潔伊慌了。
“怎麼了?還不想回去?你越來越不聽話了——”他笑,伸手隔著車窗去捏她的臉,潔伊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讓了半步,讓他的手落了空。
田臣野皺眉。
她不敢看他,慌慌張張地上了車,卻不敢坐在他身邊,一個人縮在後座裏。
田臣野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臣野哥,你這次回去,有沒有想我?”她猶豫很久,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他哼了一聲,否認得極幹脆。
明明知道他不一定說的是真心話,情緒還是為此低落,悶悶地說:“你真過分,一定要說得這麼直白嗎?”
“你呢?”他偏轉臉,看了她一眼,“你有沒有想我?”
“有啊——”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天天都想,有時候,想得——”心都痛了。耳邊忽然響起愛臣姐的聲音,“餘潔伊,你配嗎”她怔怔地,閉了嘴。
“撒謊!”他望著後視鏡裏她倉惶的臉,冷笑,“你在撒謊。”
“我沒有!”她急切地抬頭。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他這樣說著,居然有些緊張,十九歲第一次主持董事會的時候,也不曾這樣緊張,“你要是真的想我,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不想聽我的聲音嗎?”
想,做夢都想。潔伊失了神,喃喃地說:“我,忘了。”
“所以我說你撒謊。”他的聲音悶悶的,“你大概不知道,其實,這些天——”
他說了一半,忽然沉默。潔伊望著他堅毅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安寧,隻覺得能像現在這樣說說話,真的很好,說些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嘴裏反射似的問:“其實什麼?”
這些天——我很想你,很想聽到你的聲音,他大概是被這個小丫頭吃定了,明明是她逃婚,是她對不起他,他竟然無法對她狠下心來,那天衝她發火,回去自己反而難過好幾天。他歎了口氣,“沒什麼,已經到了,你快回去吧。”
四周的環境她很熟悉,幾天前她剛從這裏搬出來——威尼斯水岸——高級住宅區。
為什麼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麼輕易溜走?她無可奈何地下車。
“上去吧。”
“臣野哥,你先走。”她衝他笑笑,“我要看著你離開。”
他感到一點尷尬,又笑了,“早點睡。”
“嗯。”
他發動了車子,開出十幾米,又慢慢地倒回來,搖下車窗,“潔伊,我們明天見個麵吧!”
“臣野哥——”
“有些事情,我想問你。”他挽著眉毛,很嚴肅的模樣,“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她還是個孩子,他大約該對她包容些,過去的事說清楚,就讓它過去吧。
她明白他想要問什麼,可是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好。”
“還有——”他似乎遲疑了下,又問,“你的手機,還在用嗎?”
手機?她有片刻失神,慌道,“當然,當然在用。”
他臉色微變。
“臣野哥,你——”她問,“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他抿了抿唇,忍耐地說,“你早點休息。”
臣野哥,好像有什麼話想說——潔伊依依不舍地望著絕塵而去的跑車,臣野哥……你走得太快……潔伊恐怕跟不上了……遇到你的時候,我曾經以為可以跟隨你……可是你的步伐太快,你是屬於風的……我隻是那麼細小的一粒塵土……哪有一粒塵土可以與颶風永遠一起飛翔?
隻有墜落……
夏夜一天比一天悶熱,老板娘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蒲扇,正在昏昏欲睡間,門上有人輕輕扣了兩下,停一停,又兩下——
“這麼晚了,誰在敲門?”老板娘寡居多年,除了客人和幫工,根本不會有人上門,大聲說:“你找錯門了!”
門外的人似乎遲疑了下,停了停,說,“老板娘,是我——潔伊。”
“潔伊?”老板娘倏地睜開眼睛,扔掉蒲扇趕著去開門,邊走邊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對不起。”潔伊雙手扶著門框,抬起臉來,滿懷歉意地說,“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
“孩子,你——”老板娘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麼不回家?”
潔伊勉強笑笑,“對不起,我沒——”話未說完,身子向前一栽,撲倒在門檻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孩子?”老板娘嚇了一跳,急忙把她抱起來,她滿臉潮紅,身體像火一般燙,呼吸粗重,老板娘拍拍她的臉頰,“孩子,你醒醒——”
拚盡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滾熱的手抓著老板娘的衣領,“不,不要告訴別人,不要告訴……臣……臣野哥……”身體漸漸沉重,想來是昏迷了。
“孩子?”老板娘拚命搖晃著她,“你醒醒,醒醒——”懷裏的人卻始終悄無聲息。
“臣野?”手機那頭柔軟的女聲,是他的女秘書趙藹雲,“我聽說你回來了,怎麼樣,晚上有安排沒有?”
“沒有。”他煩躁地抓抓頭發,整晚情緒都相當低落。
“出來喝一杯?”趙藹雲輕笑,“我請客。”
“在哪裏?”也許,喝一杯會好些。
二十分鍾後,田臣野驅車來到“喀秋莎”,相當出名的酒吧,趙藹雲早已等在那裏,看到他進來,朝他招招手。
“來多久了?”他走過去,在她對麵落座。
趙藹雲招手叫來侍者,“再加一杯酒。”轉臉笑道,“好一會兒了。”
“很少看到單身女子來這種地方——”他左右看了看,“還是你本來有男伴?”
“怎麼可能?”她似笑非笑,握著杯子一飲而盡,“是你太落伍,現在這裏正是單身女郎和貴族男士們最常出沒的地方——”
侍者送了酒過來,他付了小費,肯定地說:“你喝醉了。”
“醉?”她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怎麼可能?”
他不欲與她爭執,喝了一口酒。
“臣野,我聽說——”趙藹雲已經醉眼迷離,“聽說你最近迷上了一個女孩子?”
“你聽誰說的?”他莞爾,“這種事早就不是新聞了吧?”
“不,這次不一樣——”她用力敲著桌子,高聲道,“這次不一樣!”引來一大群人注目。
“有什麼不一樣?”他開始後悔來這裏。
“是——是愛臣告訴我的——愛臣說你為了她,連田爺爺和鈞天都不顧了——”她的聲音漸漸模糊,隱隱帶著哭腔,“愛臣叫我勸你,我怎麼勸?臣野——你怎麼可以愛上別的女孩子?怎麼可以為了她,再一次去激怒田爺爺?怎麼可以——”“姐?”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襲上心頭,“她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她——”
“怎麼可以——”趙藹雲喃喃地說著,癱倒在沙發裏,一顆晶瑩的淚珠,慢慢地從眼角滑下。
“藹雲?”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臉,“我們回去吧。”
“她已經醉死了!”一名打扮時髦的女孩笑嘻嘻地走過來,朝他伸出一隻手,“我叫李莉,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田臣野冷淡地瞟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俯身扶起趙藹雲。